已經是第二天了,紀戎與蕭遠岱、薑願以及第四位室友徐氘約定,第一天各自刷完基礎積分,第二天在標記地荒村集合,組隊完成接下來的對抗以及模擬救援任務。
紀戎狙打得好,百發百中,積分攢得很快,第一個到達了約定地。
林間荒村一角停著輛四輪小車,A級alpha的感官更敏銳,空氣中隱約吊著一絲血腥氣。
意識到不對勁,紀戎換槍警戒,循聲推門而入,正撞見凶殺案現場。
一聲淒慘的求救撕裂耳膜,紀戎與行凶者四目相對,還未出聲交涉,對面的行凶者和手裡的人質相繼被一槍爆頭。
變故只在一瞬間,紀戎顧不上驚懼,即刻尋找掩體,回身觀察。
奇怪。明明確定任務地點前都需要排查周邊環境,必要時會清場,防止誤傷。
耳中很快傳入原地待命的指令,等幾位教官到場後,紀戎才知道被擊斃的是大名鼎鼎的黑道頭子明哥,薛海明。
蕭遠岱已經平靜了下來。他還是沒點那根煙,隻捏在手裡,沉聲道:“開槍打死薛海明的到底是誰,我們至今不知。子彈是學員製式子彈,你的手槍裡也確實少了兩發。”
最終檢查結果判定是紀戎擊斃了匪徒,也殺死了唯一知情的幸存者。薛海明的人頭值錢,可是活著能說話的薛海明更值錢。
前一槍尚且情有可原,後一槍射死無辜者就是犯了大錯。
調查組給出了裁決:紀戎情緒不穩定,做事偏激魯莽,不適合進入軍政系統。
“暗中殺人的,不是仇家就是同夥,遮遮掩掩拿你當擋箭牌,又將僅存的受害者滅口,同夥的概率極大,而且在我們隊伍內部。能在鑒定報告和證據上動手,級別還不會低。”
在教官到場前,紀戎在荒村裡簡單搜尋一番,發現被殺的應該都是村裡所剩不多的幾個住戶。他特意提前摘下了小車上的行車記錄儀,防止證據被破壞。
察覺到不對勁也在於此。
提交上去的行車記錄儀並未出現在證據列表中,紀戎甚至數次被調查組詢問是否打開看過。
射擊距離的判斷確實無法精確到米,但報告裡的痕跡鑒定結果太過完美,直指紀戎,竟無絲毫可疑之處。
明明是全程直播的考核,槍聲響起的那幾秒,視鏡中的回溯錄像就開始模糊,看不清紀戎的手部動作。
蕭遠岱原本應該來得更早,第一天夜裡他就在荒村附近的橋洞下安營。
黑暗裡曾有人向他示警,不知從哪裡扔來一張包著石頭的破布條,歪歪扭扭寫著“救人”二字。
不清不楚,沒頭沒尾,蕭遠岱並未重視,出去轉了一圈就回了橋洞,隻當是惡作劇。
故而他一直覺得自己原本可以阻止這場殘忍的滅門凶案,紀戎的冤屈也本可以不受。
這些年,他避開軍務系統進入警務系統,一路追查,從沒有放棄過。
“最終敲定任務地點的是一級上將姚青,發布任務的是他的副手陶謙,建議將會面地定在荒村的是徐氘… 算上所有最後進了軍政處的學員在內,一共二十三人,我花了五年時間,通過其他案件,最終確定了薛海明的保護傘,就是上將姚青!”
蕭遠岱終於露出點憤怒的表情,“可我沒有足夠扳倒他的證據,也根本沒有質疑的機會。”
而且怎麽也串聯不上。
找不到姚將軍的動機,他既然曾經替薛海明遮掩過犯罪行為,為什麽又將軍校外勤考核定在五連山,主動叫人發現?
找不到薛海明行凶的動機,他在斜府街混得好好的,有什麽事值得他親自跑去五連山行凶殺人?一個心思縝密的黑道頭子,真的會如定案報告裡所言去激情殺人嗎?
也找不到薛海明和姚將軍的聯系方式、通訊記錄或錢款往來記錄,他們好像兩個毫無乾系的人。
沒有實質證據,僅憑查訪服刑人員得到的幾句言辭就冒然對聯盟上將發難,下場只會很慘。
一定有什麽被遺漏掉了,而這些都隨著薛海明的死一起掩埋在五連山腳。
紀戎也曾經輾轉反側,立志要為自己洗刷冤屈,可是處處碰壁。雖然沒有受到什麽明面上的人身威脅,但前兩年,周圍很明顯有眼睛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一直持續到他開起拳擊館,天天朝九晚五、本本份份做個普通的拳擊教練。
而倒霉的蕭警官至今升不上去,到現在還是宿城二級警,動不動就要出現場跑外地。
所以他才要勸蕭遠岱放手,也自覺離軍政處的舊相識們遠一點。
死心眼的蕭警官把打火機塞回口袋,碾了碾手裡的煙絲,沉思片刻,“紀戎,我們從來沒有往孟家深究過。孟獻在外勤考核前就主動退了學,說是要回家繼承家業。他不在場,也不是我們小隊的成員,更沒有進入軍政處。”
“如果說,他退出軍校,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呢。孟家有鈦礦,與軍工掛鉤,一直是姚青的座上之賓。”
紀戎點點頭,打岔問道:“怎麽又不抽了?”
蕭遠岱扔掉手裡的煙絲,撓了撓頭,罕見地紅了臉,“害,這不是羊寶發話了,說我身上老有煙味麽。”
紀戎笑了笑,拿回那份基因檢測報告,轉頭看著車裡睡著的孟厭,眼神裡有傷心也有動容,“蓮華路孟家摻合在薛海明的黑色產業裡,他本身就是證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