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星阮睜開眼,便見自己身邊圍著四五個人,穿著衝鋒衣,背著大包,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麽。
有些煩躁地微微搖頭,他聽見一聲驚呼:“哇,醒了!”
“你們……”
“你怎麽在這裡啊,穿成這樣,是結婚嗎?”
“我們還以為你是那啥呢,穿的奇奇怪怪躺在這裡,嚇人一跳!”
“有事兒沒?先下山吧。”
看起來二十出頭的青年十分熱情地說個不停。
“隊長!”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遮住了正午的日光,寧星阮眯著眼,背光中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這人似乎有些寡言,一言不發地就要將寧星阮抱起來。剛發生那種事情,寧星阮有些排斥陌生人的親近,他微弱地掙扎了兩下,然後便聽見一聲輕斥:“別動,聽話!”
不知為何,寧星阮有些發怵,老老實實不敢再動彈。
被抱起來時,他似乎聞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氣,可滿身的疲憊讓他沒有力氣追究,又控制不住地睡了過去。
第39章
身穿道袍的身影立在祭台前,隱隱有些眼熟。
寧星阮看著這道身影,不知為何心生恐懼,他不想過去,身體卻不受控制的飛奔到了那人身後,然後小聲顫抖著叫了一聲:“道長!”
那人轉身,目光溫柔地看過來。
寧星阮看著這張臉,忽然覺得心臟似乎有些絞痛,眩暈感讓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消散。
猛然睜開眼睛,他大口喘著氣,心臟急跳,仍隱隱殘留著夢中的痛感。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子。
竟然是他。
眼前蒙著的那層霧消散,寧星阮恍惚間仔細回想,卻發現從始至終都是這張臉,從來沒有所謂的青玄,全都是那人。
只是,所有人都被迷了心竅,全然沒有發現這詭異的異常,包括那些道士。
他想到了寧星磊發給他的拿條短信,道士是假的。
果然是假的。
大夢方醒,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心中像是有股氣要炸開,寧星阮難受得不得不側躺著捂住了胸口,他努力呼吸著,試圖把鬱氣吐出去。
山神廟細心教導,夜半時匆匆施救,恐懼害怕時的安慰開導,時時關懷,處處溫柔。
身穿青衣的道士和長發男人身影重合,好像一切奇怪之處都能解釋的清了,包括與道長相處時,那些讓他再三懷疑自己的,似有若無的親昵動作。
現在再看,大概只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
幸好啊,幸好,被蒙蔽這麽久,他終於醒了。
如今那邪物法術失靈,是不是意味著,他真的被壓在了那祠堂下面?
這麽想著,寧星阮心中五味雜陳,但最終只剩下慶幸。
他終於擺脫了那邪物的控制了吧?
抱著被子,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寧星阮覺得,這大概是劫後余生,剛從噩夢裡走出來的無所適從。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他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胳膊上輕輕搭了一隻手,寧星阮順著力度躺平,便見叔叔滿臉擔憂地看著他:“怎麽樣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恍然回神,寧星阮這才從思緒中出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這裡是醫院。
接著寧平陽被推到一邊,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上前來簡單檢查了一下,道:“沒什麽大礙,醒了等會兒吃點東西,好好休息就行。”
說完又匆匆離開了。
寧平陽松了口氣:“沒什麽事就好,看到你被那幾個小年輕一路背下山,我都要被嚇死了!”
“啊!”昏迷前的記憶回籠,寧星阮才想起來,他逃出來後遇到了幾個青年,是他們的隊長把自己背下來的。
想到這裡,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病服,心臟驟然發緊,看向寧平陽的眼神帶著惶恐和羞恥。
衣服被換了,那、那他身上的痕跡,被人看到了?
在那種地方被找到,帶著一身明眼人一看便知的傷……
巨大的恥辱感讓他臉色瞬間漲紅,他死死咬著嘴唇,眼眶裡隱隱泛出了淚光。
“怎麽了星阮?難受嗎?我、我這就去喊一聲!”寧平陽見他這樣,慌忙起身道。
寧星阮趕緊拉住他,聲音沙啞道:“叔,我沒事。”
病號服滑落,他看到了自己白皙的腕子,上面沒有任何痕跡,輕輕拉了拉袖子,然後悄悄拉開被子,從敞開的領口往裡看。
沒有,什麽都沒有。身上也一切如常,並不像上次那樣……酸痛。
緊繃的心弦松開,他枕著枕頭閉上了眼,像條離水窒息後又被扔進水裡的魚一樣,大口呼吸著空氣。驟悲驟喜的情緒起落讓他有些無力,只能任由寧平陽在一旁數落。
“總之,等好了後咱就直接走,不回村裡了……真是有點邪門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寧平陽聳著肩膀抖了一下。
寧星阮自然也是這麽想的,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有人敲響病房門,寧平陽走過去,開門迎進來兩個人。
“星阮,這就是背你下山的小哥,快謝謝人家。”他轉身朝寧星阮熱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