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扎特還是沒動:“秦天,我退學了。”
秦天站住了,他慢慢的、慢慢的松開了握緊的手,他轉過身給了莫扎特一個擁抱,一觸即分,然後再不回頭。
莫扎特像是在跑動的人群中靜立的雕像,路過的同學紛紛對他投以鄙夷的眼神,還有人憤憤的“呸”了聲。
雕像不為所動,他只是低著頭。
魏潛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跟著隊伍離開。
終於,最後一個人離開,只剩他一個人了。莫扎特像是一抹遊魂一樣,在空間站內部飄蕩,他沒有回房間,他來到了一個適合觀戰的地方,隔著兩米高的玻璃幕牆看著正朝這邊前進的天龍。
空間站的防禦程序啟動,密集的炮火射向天龍,天龍在炮火中前進,步伐堅定,並沒有因為阻攔停滯一瞬。
軍方的機甲部隊出動,數百台路虎一起,組成人牆圍殺天龍。螳臂當車,跟木星上的結果一樣,他們節節敗退。
有一台編號34的路虎接近了天龍,他虛晃一招,隨即用路虎的肩部導彈攻擊。莫扎特認的出來,這種戰術習慣,是秦天。
羅森也認的出來,他笑了下:“我找到你了。”
天龍的長尾猛甩,掃退了十幾台路虎。天龍突然改變了前進路線,他的眼裡好像只有34號,任憑其他路虎怎麽攻擊,他都不管不顧的朝著34號前進。
莫扎特愣愣的雙手貼著玻璃看著這一幕。
突然有人說話:“你是學生吧?怎麽一個人呆在這?”
莫扎特轉頭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個人,披著軍裝外套,底下是沒來得及脫掉的病號服,來人鬢角微白,臉上還帶著大病未愈的蒼白,莫扎特認出來了,他是這個國家軍部的最高掌權人——溫牧上將。
莫扎特手忙腳亂的敬了個禮:“將軍好!”
溫牧擺擺手示意不必,他盯著莫扎特瞅了一會:“你是那個s級?”
莫扎特悶悶的答道:“是...我提交了退學申請,所以沒有參加戰鬥。”
溫牧驚訝了一瞬,隨即恢復了往常的平靜,他轉頭望向窗外,天龍勢不可擋的掃清一切攔在他身前的障礙,囂張又強大。
“你感到害怕。”是確定的語氣。
莫扎特抬頭看了溫牧一眼,溫牧一臉篤定,他身上仿佛有種與生俱來的氣場,可以讓人安心和放松,像是慈祥的長輩。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又或許是溫牧是個很好的傾訴的對象,莫扎特不自覺的說出了心裡話:“我很害怕,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我還是什麽都沒做好,我......”他煩躁的揪住自己的頭髮:“我什麽都做不到,只會喊不切實際的口號,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吧...”
溫牧一直耐心的聽著,他突然出聲打斷了莫扎特:“你聽過我的新生演講吧?還記得我當時講了個雛鷹的故事嗎?”
莫扎特回憶了一下,是一個雛鷹學習飛翔的故事,大部分雛鷹會撲騰著飛起來,但有些雛鷹因為倒霉因為膽怯,被風暴擊落,摔落崖底,羽翼盡斷。這時候會有兩種結局,就這麽死在昏暗無光的崖底,亦或是忍著鑽心的痛苦,將碎骨接起,鼓起勇氣,再一次的去衝擊崖頂的風暴。
莫扎特當時腹誹摔到崖底就直接摔死了,哪裡有機會重生呢。
溫牧沒有等他回答,就自顧自說道:“外界是怎麽說我的?常勝將軍?百戰百勝?”他笑了下:“可你知道嗎,在我成為你們心中的戰無不勝的將軍前,是經常輸的。我也曾指揮失誤,導致戰友犧牲,一度陷入自我懷疑中萎靡不振,我也曾墜入深不見底的懸崖,粉身碎骨。我總是在想,如果我更加小心,更加全面的考慮戰局,紅杉星慘案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3165年,我來到那片焦土上,對著滿地的屍骸痛哭,我跟你幹了同樣的事,我向軍部提交了退役申請,我覺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死了那麽多人,都是我的錯......”他看著窗外,目光卻沒有落點,深陷回憶:“我當時的長官駁回了我的申請,痛罵我一頓,讓我有多遠滾多遠,只是在滾之前,要讓對方血債血償。”
他的語氣漸漸凌厲起來:“我被金蜈打碎過多少次骨頭,我就打碎他多少次,我流過多少血,我就讓他流多少血,我失去了多少,我就要從他身上奪走多少!仇恨讓我重新站了起來。”
他又突然轉了個話鋒:“你聽著那個雛鷹的故事是不是覺得非常假?”
莫扎特沒有說話,但溫牧好像什麽都懂,他拍了拍莫扎特的肩:“在生物學上,那確實是假的,但是,你可以讓它變成真的,折斷後重生的羽翼將堅不可摧。”他說完後,就拖著有些虛浮的腳步慢慢走遠了。
莫扎特目送著他的背影,有些愣神,雖然溫牧這番勸慰說的發自肺腑,但莫扎特並沒有被說服。溫牧這樣的英雄萬中無一,他可以做到接起碎骨,衝破風暴,但是自己呢...自己只是個怨天尤人,跌倒了就不敢再站起來的膽小鬼而已。莫扎特自暴自棄的想。
有軲轆滾動的聲音,遊隼閃著紅燈滾到了莫扎特旁邊:“莫扎特......”
莫扎特看了一眼窗外的戰場,天龍跟34號路虎纏鬥在一起,秦天落入下風,這是必然的,機甲性能的差距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