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他每個月的身體檢查並不只是簡單的檢查而已,對不對?那天他回來別墅之後,臉色很不好,他究竟是去做了什麽?”
“我們需要陳詞的血。”沙弗萊深吸口氣,在這一刻終於下定決心,對陳念坦白,縱然他還沒有收到陳詞的回復。
但沙弗萊覺得情況已經到了需要大家共同面對的地步了,如今陳念剛從險境中脫離,他有權知曉全部的真相。
沙弗萊:“你知道Ashes嗎?”
“什麽?”
“你可能更熟悉它的另一個名字,塵病。”
陳念短暫地愣了下,這個他倒是知道。
塵病是在大約十五六年前突然出現的流行病,感染者會被紫色晶體寄生,它們最先進入體內,附著著內髒慢慢生長,然後從內而外地突破人體,直到寄主的身體被整個吸空。
塵病肆虐了將近三年,帶走了數百萬計的生命。
好在後來疫苗被成功研製,所有人類都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接種,疫情被有效地控制住,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淡出了公眾的視野。
疫苗研究出來的時候,陳念年紀還小,可能才六七歲,他們這一代人,基本上對疫情都沒多少印象。
疫苗,每個月都要,陳詞的血。
陳念猛然瞪大眼睛,如果不是受了傷,他絕對會整個人竄起來:“你們用我哥的血做了疫苗!”
沙弗萊點頭:“是的,陳詞在這十二年來拯救了上千萬人類,他是全人類的英雄。”
陳念震驚得無以複加,縱然他早有猜測,白塔一直將陳詞禁足是想拿他做生化實驗之類的,但當真相如此赤裸地擺在面前,還是一時間難以接受。
怪不得陳詞從小就一直生活在白塔內,怪不得他要和沙弗萊建立婚約,怪不得他每個月都需要去做身體檢查,怪不得他如此向往自由。
兄弟兩人相認之後,他們的每次互換必定會留出一周的時間,恢復原本的身份,是因為陳詞需要去定期抽血,製作疫苗。
而至始至終,陳詞都沒有給他提到過一句,縱然自己幾次三番地主動問起,哥哥也總是以最淡定、最平常的態度告訴他,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罷了。
原來他一直都被所有人保護在最安全的地方。
陳念張了張嘴,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本以為大家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戰友,需要分享所有信息,卻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他應該感到生氣憤怒才是。
但陳念能想到沙弗萊和陳詞選擇隱瞞的原因,出於對他的保護,也是出於某種愧疚。
他們因自己從小生活在地下城,在那樣混亂不堪的環境裡長大而心存愧意,便想要將他更好地保護起來,不去面對太多殘忍。
陳念根本做不到去生陳詞的氣,特別是想到一直以來承擔著如此艱巨責任的,都是他被關在白塔裡,以自由為代價的哥哥,更是忍不住鼻子發酸。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我根本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脆弱。”
“這是陳詞的主意。”沙弗萊輕聲道,“還記得你在元帥故居的桌子底下看到的紫色發光物嗎?其實化驗結果早就出來了,那是Ashes的代謝產物,只有感染過它的人才能夠看到。”
陳念瞬間倒抽一口涼氣,胸口連帶著疼痛,他卻顧不上:“那你用手碰過它!豈不是——”
沙弗萊搖頭:“沒關系,我打過疫苗,疫苗的屏障效果非常好。”
“所以說,正是因為我和陳詞具有同樣的天賦,所以才能夠看到那個紫色。”
陳念心中百感交集:“父親肯定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用Ashes當做標記,以此希望日後有一天,我們兩兄弟能夠發現他隱藏的東西。”
沙弗萊嗯了一聲:“應該是這樣。”
陳念用了幾分鍾消化,其實他早有預料,面對真相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沉重得有點超出他預料。
用自己的犧牲,換取更多人的生命。
非常典型的電車難題,絕大多數人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那一個人吧,畢竟一人與數千萬人相比,就算功績再如何卓越,也是無法和更多生命相比的。
只是當要被犧牲的人變成他的親人,甚至說他自己時,陳念就沒辦法再用絕對的理智思考。
還好、還好他們需要做出的犧牲,只是定期提供的一些血液,和自由。
陳念深吸口氣,對沙弗萊道:“再給我詳細說一下Ashes吧,我知道的太少,之前也沒有特地了解過。”
沙弗萊省略了所有廢話,直接從最重要的內容簡要說起:
“它是一種類寄生物的礦石晶體,沒人知道Ashes究竟來源於何處,它出現在月光坍塌後的第三年,經過溯源,我們發現Ashes從月光附近的海域首次出現,隨著洋流被帶去了最近的三水,然後迅速傳播開來。”
“感染Ashes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Ashes在初期會附著在內髒上,吸取人體的營養,從內部開始生長,直到刺破身體,尋求更大范圍的蔓延。”
“我和陳詞是月光坍塌後不久出生的,而Ashes在我們出生的三年後蔓延,我和陳詞的血又能夠充當疫苗。”
陳念頓了頓,其實只要把時間梳理一下,情況就非常明晰了:“疫苗的存在應該晚於疫病才對,這就意味著Ashes其實早就存在,只不過它一直被封鎖在月光內部……你說月光坍塌有沒有可能和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