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艱難地點點頭,他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但情況看起來比方才在門口時好了許多,起碼不再是整個人痛苦地蜷在一起了。
“我們這就回去。”沙弗萊操縱終端,呼叫他們停在五十公裡開外的飛行器。
陳詞和陳念幾分鍾後才姍姍趕來,兄弟兩個都累得不輕,特別是陳念,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兩眼一翻,暈倒在地了。
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吭哧吭哧喘著粗氣,隻覺拎著包的那隻胳膊就要斷掉,劇烈運動讓肺部發出疼痛,尤其是傷口所在的地方。
陳詞手掌上的傷口已然凍結,他就要強行撕開,為傅天河提供鮮血。
“等一下哥!先用這個!”
陳念趕緊攔住他,把小試管塞進陳詞手裡。
傅天河悶聲咳嗽著,見沙弗萊呼叫飛行器,掙扎著想要起身:“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就這麽——”
“我們現在已經找到門了,不是嗎?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把門打開。”沙弗萊迅速道,“反正之後可以隨時再過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
陳詞摘下傅天河的眼罩,只見成片的紫色硬物遍布眼底,他立刻將試管中溫好的血倒進去。
觸碰到鮮血的那一瞬,晶體冰雪般不甘心的融化,但它們的根源永遠埋藏在傅天河的身內,無法被徹底消除。
傅天河的情況緩和了不少,陳念拿過水杯,叫他漱漱口。
陳念還是頭一回看到Ashes的感染者發病,刺目鮮血和傅天河的痛苦模樣,讓陳念心有余悸。
這還是有他們的血壓製,從前疫苗還未研製出來的時候,被感染的人們又是在怎樣的絕望和痛苦中邁向死亡?
如果說此前陳念還因為陳詞每個月都要提供血液感到不忿,那麽現在,他突然真切意識到,年僅六歲就做出決定的陳詞,有多麽偉大。
陳詞跪坐在傅天河身邊,握著他的手,無言地安慰著。
沙弗萊見陳念喘得厲害,低聲問道:“沒事吧。”
“我沒事。”陳念忍不住抬手,碰了下沙弗萊染上傅天河血的脖頸,“你也喝點血吧,我害怕。”
沙弗萊到底也擔心,與其把命運賭在多年前注射的疫苗上,還是現在再上道保險比較妥當。
事先準備好的血還剩了一點,他喝下去,滿嘴都是鐵鏽般的腥甜。
飛行器在一個小時後來到了眾人身邊,沙弗萊扛著傅天河,進入到飛行器內部,他把座椅放倒,好讓傅天河能夠躺著休息。
沙弗萊在地圖上標記好大門所在的位置,下次過來就可以直接降落在附近。
陳詞和陳念也接連進入飛行器,陳詞坐在傅天河身邊,陳念翻出醫療箱,低頭給陳詞處理掌心被凍上的傷口。
隨著發動機運行,氣流很快變暖,飛行器內的溫度得以提升,眾人紛紛把禦寒的外套脫下來,總算輕便些了。
狹小的空間內全都是血腥味,無可避免地交織著信息素。
傅天河的呼吸有些困難,從體內湧上的血液阻塞了氣道,讓他每一次呼吸都發出呼嚕悶響。
陳詞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的狀況,他緊緊握著傅天河一隻手,思考找到那扇門後發生的一切。
顯而易見,刻有玄妙月亮紋路的門是專為陳念和他打造的,需要兩人的鮮血啟動。
但不知為何,門對陳念有反應,卻對他的貼近無動於衷。
他能感受到那扇門對他的呼喚,卻無從作出回應,有一層膜覆蓋在身上,阻擋著進一步的交流。
直覺告訴陳詞,這和他的情感缺失有關。
如果能夠順利地把門開啟,情況是不是就不會變得現在這般糟糕?
只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沙弗萊駕駛著飛行器,以最快速度直接前往辰砂,他們將飛越北極點,從最近的航線回程。
傅天河被火速送進了沙弗萊和陳念曾經住過的醫院。
沙弗萊提前和醫院打好了招呼,眾多身著防護服,悟得嚴絲合縫的醫護人員將傅天河從飛行器上接過,每一個人都神情嚴肅,如臨大敵。
任何一個醫務工作者,都知曉Ashes有多嚴峻。
同樣被帶走的還有沙弗萊,因為他身上沾染了傅天河吐出的血。
萬一大皇子殿下也出了什麽事,那可真就全都完蛋了!
至於陳詞和陳念,得益於不會感染的體質,只是被帶去清洗身體,陳念搓的皮都發痛,終於出來時,都覺得自己要被消毒水醃入味兒了。
正常情況下,傅天河這種感染者應該被送去信標基部的防疫站,但他的情況危急,需要立刻搶救。
陳詞和陳念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時刻做好取血的準備。
陳詞直挺挺坐在那裡,素來冷情冷感的琥珀色眼眸中,竟然流露出幾分疲憊。
他不知道搶救室內的狀況究竟如何。
陳念輕輕攬住陳詞肩頭,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撫摸著哥哥頭髮,低聲安慰道:
“放心吧,這裡有辰砂最好的醫生,況且還有不少醫生是之前就有應對Ashes經驗的,我們把他送來的很及時,傅天河一定會沒事。”
陳詞默默點了下頭,他閉上眼,腦海中還是傅天河跪地吐血的模樣。
他的胸腹正隱隱作痛,更是疲憊不堪,這是傅天河通過標記傳來的,此時此刻屬於搶救室內Alpha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