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這條航路三年來都沒怎麽出過事,又為什麽會那麽巧的在今天吸引來了兩隻大型的原初生物?
無論紅色水蛭還是勃氏新熱鳚,都不是棲息在附近海域的生物,它們遠道而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傅天河又想到了陳詞獨自坐上皮筏艇,回頭看向他時,眼中的決斷和孤注一擲。
——九月試圖以自身之軀,將所有原初生物引走。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傅天河終於忍不住心中越來越多的疑惑,問陳詞:“怎麽會突然有那麽多的原初生物過來,這不是最安全的航線嗎?”
“他們是衝我過來的。”
陳詞沒有多說,他回頭望向本該是客輪所在的方向,海面浩瀚,遠處是激蕩的戰場,早已不見了輪船。
事實證明,用精神力包裹自身確實能夠屏蔽原初生物的感知,這就意味著其實不是他把這兩個東西引來的。
船上還隱藏著其他吸引物嗎?希望在他爭取而來的這段時間裡,那邊已經把問題解決掉了。
只是……如今他和傅天河飄蕩在海上,又要何去何從?
“衝你來的?”傅天河愣住了,“為什麽?”
他此前可從來沒聽說過哪種原初生物會專門為某個人而來,遺棄郊區的海灘上,巨型烏賊盯上火柴棒,完全是因為她就是個落單的小女孩,能夠輕而易舉地撿漏,填飽肚子。
但在有著上千名遊客的客輪中盯上某一個人,實在也太不可思議了。
陳詞沒有向他解釋,他扭過頭來看向傅天河,沉默了兩秒,輕聲問道:“你為什麽要跟著我來?”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就這麽乘著皮筏艇走。”
“會死的。”
傅天河聳肩:“死就死吧,不過是早晚的事。”
放在往常,陳詞也許會疑惑面前的人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而現在,他知道一切都源於傅天河將他緊緊抱住時說的那句話。
喜歡……嗎?
陳詞很難理解所謂的情緒和感情,但他不是傻子,陳詞甚至一直都知道傅天河喜歡自己,兩人的初見其實就是一場見色起意。
只是他沒料到,原來那種感情竟可以支撐著傅天河做出連命都不要的舉動。
他……不太明白。
陳詞:“我不會有事的。”
傅天河:“我哪會知道啊,就算知道了也肯定跟著你一塊,現在我們兩個好歹還有個伴,多好。”
陳詞微微皺起眉頭,認真地思考這句話。
傅天河將陳詞的所有反應看在眼中,所有的忐忑和緊張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的他,前所未有的坦蕩。
告白就告白吧,雖然確實是想讓自己的心意永遠爛在肚子裡,但經歷過這樣驚心動魄的事,傅天河意識到如果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他至少得讓九月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默默喜歡著他。
現在小小的皮筏艇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九月就是想躲也躲不了,也就意味著他必須有一個回答。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傅天河都會坦然接受,他已經竭盡所能,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陳詞中途回過神來,開始收拾泡了水的背包。
海面上風起雲湧,精神領域中,下方三四十米處,數不清的小型原初生物正朝著戰場的方向遊去。
也許紅色水蛭和勃氏新熱鳚的戰鬥已經分出個勝負,它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
只是那裡不光有戰敗者的屍骸,還有陳詞投放的嵌合體。
兩人的終端都是防水的,除了沒信號,其他功能都還正常。
大洋中是沒有信號的。
當年馬斯克推出野心勃勃的星鏈計劃,4.2萬顆太空衛星能讓信號覆蓋至全球的每一寸角落。
然而星鏈衛星侵佔著正常的航行軌道,不斷撞擊其他的氣象衛星和監測衛星,甚至摧毀了一座國際空間站,又因為等離子太陽風暴劇烈爆發,使得上百顆星鏈衛星墜落,在那之後,就是全球海平面急劇上升噩夢發生。
星鏈計劃最終破產,現在想要在大洋上獲得信號,需要和信標的雲端進行連接,每艘輪船上都設有信號基站,身處基站的覆蓋范圍之外,就意味著失聯。
現在陳詞就算想要和陳念聯絡,報個平安也做不到,有水手看到他和傅天河跳船,應該會摸排他們兩人的身份。
希望在客輪公布消息之前,他們能找到一個有信號的地方發送消息,省得讓陳念擔心。
不過還好,陳詞肩膀上還有事先植入的芯片,他有問過沙弗萊,大皇子回答說就算在信號缺失的地方,北鬥系統的衛星也能將他準確定位。
沙弗萊沒說具體的原理,但陳詞覺得,Alpha可能專門為此啟用了一顆衛星。
傅天河清點了包裡的物資,食物足夠他們使用一個多星期,他們還帶了小型海水淨化器,不必擔心飲用水的問題。
接下來只需要保證在皮筏艇上不會出現其他意外就行。
橙色的小艇就這樣無休止地飄蕩在海面上。
他們吃了點東西補充能量,等待獲得救援,或者出現自救的機會。
天色越來越暗,濃雲始終聚集在天穹,近乎壓頂,一滴雨落了下來,滴在陳詞臉上,冰涼。
還沒等陳詞給傅天河說下雨了,更多的雨就接踵而至。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似乎都帶起痛感。風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幾近呼嘯,陳詞和傅天河終於迎來了他們旅程中的第二道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