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橫的精神力將皮筏艇整個包裹,在短暫的幾秒內,徹底消失在了原初生物的感知中。
紅色水蛭沒有眼睛,全靠濕潤的體表和聲呐進行探尋,於是一時間它失去了目標,在周圍的海洋中,唯有那顆由機械核心改裝而成的嵌合體如此清晰。
水蛭扭轉身體,攪起詭譎海波,毫不猶豫地將其吞下!
與此同時,海面之下的另一龐然大物加速衝來。
陳詞按在傅天河背部的手向上,用力地捂住了Alpha耳朵。
——轟隆!!!
急速衝來的勃氏新熱鳚狠狠撞在紅色水蛭身上,它分明感知到了食物的存在,可就在剛剛被吞掉了!
水波自兩大原初生物相撞的中心卷起,向著四周迅速擴散,一下子把皮筏艇推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霎時間如同一場海嘯被引爆,長達數百米的紅色水蛭和嘴部足有三十多米寬的勃氏新熱鳚就這樣廝打起來!
皮筏艇被一下下地遠遠推走,短短幾個呼吸間就遠離了鬥爭的中心,而陳詞也終於能確定,用精神力進行隔絕,確實是有效的。
——我不存在,這裡什麽都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已經被吃掉了。
意識被精神力裹挾,傳遞給下方成群的小型原初生物,它們和大塊頭們不同,只有最基礎的生存本能,屬於陳詞的思維進行入侵,讓它們一股腦兒地湧向吞噬了嵌合體的紅色水蛭。
而陳詞終於松開了捂住傅天河耳朵的手。
傅天河屏住呼吸,等待著黑暗到來或是疼痛的出現,然而一直過去了一分多鍾,他憋得都有些氣悶,仍舊什麽都沒發生。
雙耳被松開,他重新聽到了清晰的海浪,以及遠處更加激蕩的金屬碰撞聲響。
陳詞的雙手搭在他肩頭,Alpha每一寸緊繃的肌肉都在被掌心清晰感知。
“沒事了。”陳詞輕聲道。
傅天河根本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呆呆地看著身下的少年,不敢相信地喊道:“……九月?”
“嗯。”陳詞動了動腿,道,“你壓痛我了。”
傅天河趕忙翻身起來,他撈起嚇到僵硬的大聰明,用力揉著它狗頭當做安慰,望著越來越遠的海嘯中心,腦子裡堆滿了疑惑。
——他們沒死嗎?
被那麽大一條紅色長蟲盯上,居然沒事?!
陳詞坐起身,屈起一直被傅天河壓著的腿,又痛又麻。
Omega沒有回頭看向戰場中心,而是盯著滿臉訝然的Alpha,海水從他的額頭流下,徑直滑過那顆金色的義眼。
“我用了嵌合體,一時半會應該是安全的。”
陳詞慢吞吞道,他渾身都濕透,但現在還不覺得太冷,可能是因為剛剛還在被緊緊抱著吧,傅天河最後的話語,他聽得一清二楚。
傅天河仍呆呆地望著那邊,這十幾分鍾內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
紅色水蛭和勃氏新熱鳚瘋狂纏鬥,水蛭的口孔緊緊吸在勃氏新熱鳚身側,就要將它整個纏繞起來,而勃氏新熱鳚體表不斷突起尖銳的金屬片,切割著紅色水蛭,金屬刮擦發出刺耳的巨響。
鮮血流出,染紅海面。
那是水蛭正在吸取的,屬於勃氏新熱鳚的血,從紅色水蛭身上的傷口湧出。
用不了多久,嵌合體就會從內部開始分解紅色水蛭,新的嵌合體從破碎的身體裡釋放而出,很顯然正在和它纏鬥的勃氏新熱鳚也逃不掉。
陳詞不再關心原初生物們的戰場,精神力的過度使用讓他格外疲憊。
縱然身為目前為止精神力水平最高的人類,整整三天高強度的防護行為,以及對小型原初生物群的催眠指令,也讓他有些吃力。
皮筏艇順水在狂風中飄蕩。
陳詞迅速檢查他們帶上來的兩個包裹,得益於自己之前的囑咐,所有的必須物資都好好放在包裡,此外還有六瓶飲用水,足夠喝上很久。
他擰開瓶蓋,將水遞給傅天河:“喝點水吧。”
傅天河接過來,海浪不斷擴散,推波助瀾下,他們已經遠離了戰鬥的中心,竟是真的如九月所說,安定了下來。
幾分鍾前他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才義無反顧地吐露出深埋心底的所有感情。
傅天河現在突然有點尷尬,少年沒有任何回應,也許是剛才海浪的動靜太大,他沒有聽見吧。
事發當時傅天河剛從泳池裡爬出來,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渾身上下就只有一條泳褲。
風一吹水汽蒸發,迅速帶走身上的熱量,陳詞從包裡拿出衣服給他:“先穿上,小心著涼。”
傅天河默默地接過來,他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乾,穿上外套,然後悶頭繼續先前把水舀出皮劃艇的工作。
陳詞也和他一起乾,兩人忙著讓皮筏艇減重,任憑他們隨著波浪飄去未知的方向。
時至今日,傅天河終於明白了陳詞之前的種種作為。
在九月表明想要嵌合體的那一天,少年就已經決定了有朝一日要乘船遠航,九月需要嵌合體用來自保。
而要求時刻保持裝滿物資的登山包,問船員要來的皮筏艇和充氣泵,以及刻意選在一層的房間,也都是九月事先做好的準備。
如果真是這兩隻大東西共同發動襲擊,客輪的防護水平再高,也無法完全抵擋,九月是事先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才做了那麽多的準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