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關上臥室的燈,他閉上雙眼,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不用思考如何進一步提升工作業績,不用梳理今天和眾多客人的關系進展到哪一步,不用惦念帳戶上越來越少的余額,也不用擔心薑叔日漸虛弱的身體。
全身心地放空,隻去感受近在咫尺的自然,以及自己。
意識很快昏沉,半夢半醒間,似有微光透過眼皮,帶來微弱的光感。
陳念不是那種稍微有點光和聲音就睡不著的人,這一點跟陳詞截然不同。
但他仍注意到了不同尋常的光感,奇怪,他明明把所有燈都關上了,怎麽會有東西在亮呢?
警惕也好,好奇也罷,陳念抵抗住逐漸深重的睡意,睜開眼睛。
確實有東西在亮。
光源在床邊的桌子下,是某種熒光質地的藍紫色光芒,幽幽亮著。
陳念一下子就精神了。
大半夜的搞這種東西也實在太嚇人了吧!
這可是二十多年前陳蔚住的房間,在他離開後肯定經過檢查,也一直有專人打掃,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陳念大著膽子,探頭看了眼。
好像是桌子下方板面發出的。
陳念躺在被窩裡,安靜地等了幾分鍾,光沒有消失。
這點光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可情景實在有點恐怖。
外面就是烈士陵園,建築內還住著那麽多軍人,陽氣衝天,應該不會有奇怪的靈異現象吧?
就連窗外的風雨聲都變得詭異起來。
陳念屏息凝神,最終還是掀開被子。
他輕手輕腳地爬起身,像是怕驚擾什麽隱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少年的腳尖先是碰到了地板,被涼意驚地向回一縮,才重新小心試探著,找拖鞋在哪兒。
陳念穿上拖鞋,連外套都顧不得披,迅速且安靜地移動到門口,打開反鎖的房門。
早就到了榮軍院的熄燈時間,走廊昏暗,隻留了兩盞應急燈。
陳念敲響了隔壁房門。
少年穿著短袖短褲的睡衣,站在走廊上還有點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辰砂位於帕米爾高原,又被海水包圍,呈現非常明顯的海洋性氣候,夏天要等到八月份才會到來,五月算早春,更別說外面還下著雨。
陳念縮起肩膀,用力摸了摸手臂,讓摩擦帶起熱度。
過了差不多半分鍾,門在他眼前打開。
沙弗萊睡眼惺忪,顯然已經睡著了,又被陳念吵醒。
看到陳念隻穿睡衣,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身子瑟縮,有那麽一瞬間,沙弗萊仿佛置身於古老童話中的莊園——
瓢潑雨夜,走投無路的少年敲響大門,渾身濕透,嘴唇都被凍得發白,滿眼渴盼地仰頭看著他,希望能夠得到收留。
沙弗萊二話不說,回身拿了掛在門後的外套,披在陳念肩上。
給陳念披好衣服,沙弗萊這才問道:“怎麽了?”
陳念裹緊他的外套,壓低聲音道:“我房間裡有東西在亮!”
“有東西亮?”沙弗萊愣了下,“我去看看。”
兩人回到陳蔚的房間,透過掩映的門縫,陳念清晰捕捉到了淡紫色的光芒,幽冥燈火般出現在桌下。
有沙弗萊壯膽,陳念沒那麽怕了,小聲問:“看到了嗎?”
“哪裡?”
這都沒看見?
陳念索性關上了房門,沒了走廊傳進來的燈光,漆黑房間裡任何一點光亮都如此明顯。
這下總不能再問了吧?
陳念等著沙弗萊說話,Alpha卻在他身邊沉默。
過了十幾秒,沙弗萊才道:“是我瞎了嗎?”
陳念:“啊?”
這下他徹底不怕了,改為滿腦子都是問號:“不是,這麽明顯在桌子下面,紫色的。”
“我看著什麽都沒有。”沙弗萊皺起眉頭,精神力迅速探向陳念所說的位置,桌子下面……就是平常的壓合板啊。
陳念:“………………”
沙弗萊沒理由騙他,陳念抬手用力揉了揉眼,松開手,仍然看到那片紫色。
“怪了,可我明明看著有的。”
沙弗萊不再和陳念爭論到底有沒有的問題,他蹲下身,一隻手扒著桌沿,探身到桌下查看。
空無一物。
沙弗萊伸手去摸,他仔細摸過每一寸,平整的觸感找不到哪裡有問題。
“真的有光?”
陳念語氣不免急切:“真的,騙你是小狗。”
他可不想讓沙弗萊以為自己在說謊。
沙弗萊:“光源在哪個位置,給我詳細描述一下。”
陳念也在他身邊蹲下,終於敢近距離去看了。
他探頭進去,才發現光源並非某個點。
“是一塊板子,長方形的,在你手左邊一點,對,再左一點。”
沙弗萊按住陳念所說的位置,精神力直到現在仍然沒能探出異狀。
他稍微向上抬了下,感覺到明顯的壓感。
裡面有夾層。
陳念蹲在旁邊,抱著雙膝,他披著沙弗萊的西裝外套,整個人像一朵夜晚生長的黑色小蘑菇。
他聽著沙弗萊悶頭鼓搗了一會兒,光開始不穩定的上下晃動,隨著哢噠一聲輕響,沙弗萊道:“開燈。”
陳念起身,把燈打開。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沙弗萊眯起眼睛,他從桌子下鑽出來,手裡托著個矩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