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被左藍一通通學了過來。
十年師生,一朝決裂。
左藍一頗有興味的想,五年未見,不知道他敬愛的老師……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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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中央學院的教授辦公樓。
李昭拿著自己皇室秘書長的證件,穿過大雨滂沱,一路走來一路綠燈,直至實驗室。
站崗的守衛兵年紀不大,看著李昭,卻很硬氣:“沒有阿爾克溫教授的同意,您不能進去。”
李昭身後的隨從一聽這話,嗒的一聲,手全落在了腰間的激光槍上。
守衛寸步不讓。
“抱歉,您不能進去。”
“路德維希禦下嚴峻,也是應當。”李昭語氣溫和道,“那你便通報一下吧。帝國皇室秘書長,李昭。”
“進來吧。”
說話的聲音低幽。
李昭屏退隨從,一個人進了實驗室。
滿實驗室都是琳琅滿目的試管和材料,植物葉片和花混在一起,一旁水生的培養皿散了一大片。
他要見的教授,就坐在叢叢野荊棘的正中間。
路德維希長得很漂亮,明明是莊重高潔的長相,卻生了一頭燦爛的金發,還有一雙碧綠寶石般的眼睛。
這些給他的容貌帶進去了溫柔矜貴的魅意。
他像一朵頹唐的花,開出誘人色彩。
像斑斕的極光,絢爛的水波紋。
卻冷著面容,眉目間有些憂鬱脆弱,穿上多麽華麗精致的衣服,也擺脫不了從骨子裡帶出來的涼薄頹靡。
路德維希有些懨懨的,沒先開口。
李昭見他,才知道他真是變了好多。
像是被抽了筋脈,一口氣斷續之間,人還在,魂卻跑遠了。
“教授,好久不見。”他點頭示意。
“是很久了……五年了吧。”
路德維希微微仰頭,陷入回憶裡。
李昭拂去身上雨水氣,開門見山:“是有案子找您幫忙。”
他將光腦具象化,立在路德維希面前,將資料調出。
“遠星系的一個星盜團,販賣沐浴露‘空谷’。空谷成為網紅暢銷款已經好幾個月了。可最近幾日,不斷有使用過這款沐浴露的人陷入昏迷。星航軍駐扎指揮所那邊,也收到消息,星盜團用這些人的性命相威脅,要交換星域製霸權。”
李昭神色如常:“現已有十萬人出現明顯症狀,保守估計受害人數……百萬總是有的。”
“追捕的事情我已經交代下去了。調香的事情,便來麻煩您。”
路德維希蹙了下眉。
這事情不算小,但也絕不算大。
只是一味解藥,拿了那沐浴露來,調了反香就是了。
帝國軍隊裡有這麽多的調香師在役,誰不能調?
李昭何必親自找到自己?
李昭這人也算不上簡單。
他是皇帝獨子的伴讀,也是李家皇室的旁支。他如今主動找過來,所為的,便絕不是一味大把人都能調的解藥。
“拿來我看一下吧。”
他讓步道。
李昭便掛著笑,遞過去一個試管。
路德維希取了加速溶劑,緩緩滴進試管,快速的在鼻尖過了一遍這香的前中後調。
驀的,突然滯住了呼吸。
“看來您知道我為什麽找您了。”
李昭緩緩開口。
“尾調裡的四尾禾,極易揮發,在調香界向來隻用作前調。要把四尾禾做成幾天不散的尾調,這難度非同一般。”
“上一個這麽做的人,是為了討您的歡欣,因為您很喜歡四尾禾的味道,對嗎?”李昭咄咄逼人,“上一個尾調裡有四尾禾的香水是什麽?你不會忘了吧?”
“……我記得。”
路德維希幾乎是字字咬得清楚:“叫……路德維希。”
“是了。您的學生親手把老師最喜歡的四尾禾做成尾調,香水也用了老師的名字命名。”李昭話裡有話,“您當然記得。”
路德維希沉默了一會兒,才喑啞開口:“……我們已經斷絕師生關系了。”
“但您從六歲收養他,到他十六歲。您教了他十年。”
“他甚至差一點改了姓氏名字,成為阿爾克溫家的人。而且,他當初要改的名字,我們圈子裡面也都知道。”
李昭用光腦投屏,直接投放了一個虛擬屏在路德維希眼前。
這時候,那屏幕裡面正傳來解說的呐喊。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出手了!他加了新鮮的檸檬漿……”
路德維希猛地抬頭,臉色煞白。
李昭盯著路德維希慘白面色。
步步緊逼:“他要改的名字,不就是……阿喀琉斯·阿爾克溫?”
路德維希盯著屏幕裡的那個身影。
心臟周遭,像是一直拂過穿堂風。冰冷脹痛,酸澀難忍。
他五年沒有見左藍一。
即便那個身影戴著面具,一身黑漆,他卻一眼能認出,那就是左藍一。
那是他養大的孩子,從六歲到十六歲,從幼年到少年。他擁有最好的天賦,最好的秉性,他表現得溫柔知禮,學什麽都快。
整個調香協會都羨慕他有這麽個學生。
路德維希盯著屏幕,張張嘴,才擠出解釋:“空谷已經賣了幾個月了……他恢復嗅覺,總共也就幾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