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闕並未伸手接過城主的頭髮,只是道:“這世上,見與不見,原不與‘怕’字相乾。”
城主點點頭,說:“這倒也成。只是,若我的消息不錯,他近些年來,似乎是對你們的那位小上仙,格外的上心?”
顏闕:“……”
顏闕冷冷道:“你想要做什麽。”
城主:“也不想要做什麽。上仙隻當本座是無聊,既然自己離不得這座監牢,那麽總該叫這城中之人,能夠多活動活動,免得再過些年歲,你們陛下,他已然完全的將我忘記了。”
顏闕霍然立起:“無恥之徒!”
城主:“是又如何?”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
何況城主既不要命,也不要臉。
被逼無奈,帶著那縷頭髮,離開瓊州海市的時候,顏闕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沉重的低氣壓。
即使是如今的瓊州城裡,早已空無一人,成了一座死城,但長亭,卻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依舊還是在那原本的客棧之中,孤身一人,住的十分安逸。
我與顏闕,同他簡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明,他聽罷,注視著城主的那截斷發,忽而歎息了一聲,說道:“若他如此說,那麽便就再見一面,又有何妨呢。”
“歲月何其不饒人。”
長亭道:“他說的對。如今一晃眼,七千年都過去了。當年的事情,也的確是時候,該徹底的畫上一個句點了。”
我們幾人離開客棧,準備重回瓊州海市時,我忽然後知後覺的問道:“小風呢?”
長亭不無調侃的笑了一笑,問我:“怎麽,你想他了?”
我:“……”
我趕緊搖頭,說:“我想他幹什麽!”
長亭:“兩個半斤八兩的傻子,比比誰更蠢之類的?”
我:“……”
我很肯定:“他蠢。”
長亭:“……”
長亭低頭,“噗嗤”笑出了聲。
顏闕感慨的看了我一眼,不忍心的提醒我:“兩個半斤八兩的,傻子。”
我:“……”
行叭。我就根本不該應天帝的那句話。
一旦我答應了,那麽不管怎麽樣,我不都成了個傻子了?
既然提到了小風,那麽便也免不了提到之前洛迦的威脅。長亭聽完,卻只是淡淡笑一笑,說:“他不過是說來哄哄你們罷了,你們竟然還真信他。”
“七千年都過去了。我若真全然把他忘了個乾淨,他現在再動手,未免也有些遲了。若我還記得他,那他針對小風,又有什麽意趣?饒是瘋子不能以常理來論斷,但他活了這麽大把歲數,何至於跟小風一個孩子過不去?”
我道:“你家孩子到處嚷嚷著說喜歡你,人家城主,在海底裡都曉得了。棒打出頭鳥,不針對他,針對誰去?”
“是嗎?”
長亭聽得歎笑了一聲,他道:“那也輪不著小風。這個世上,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他若真要殺,只怕還得按著輩分歲數來排。一圈兒殺完了,最後才能挨得到小風。”
我:“……”
我誠心誠意的對著天帝一抱拳,說:“失敬,失敬。”
於是長亭又道:“不過,那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那時候年輕,不懂事情。如今上了歲數,卻是有些見不得打打殺殺了。”
我:“……”
話倒是一句在理的話,隻不知為何,這話從天帝的嘴裡說出來,總叫人覺著,有哪裡不太對勁。
長亭自從接過了城主的那縷頭髮,便不再避諱什麽了,直接光明正大的系一條冰蠶絲絛,墜在腰上。這樣的搭配,瞧起來雖然隱隱有些不倫不類,但他手中白玉骨扇一展,再配上一雙好似秋水的桃花眼,如此風流俊俏的青年公子,再隨身攜一縷青絲,這便是恰恰好了,——只是有一些招搖。
城主也是這樣想的。他看著長亭苦笑道:“我將我的頭髮給你,你又何苦如此招搖過市?”
長亭淡淡一笑,說道:“既給我了,便是我的。我要如何招搖,又與你何乾?”
城主:“是。不與我相乾。怕只怕你轉頭一離了這瓊州海市,立刻就要將它燒了。”
長亭頷首,說:“原來,你也還不算糊塗。”
城主:“……”
城主低低歎了一口氣,說:“坐吧。遠道而來,莫要再站著了。”
長亭依言撿了一張位置坐下。他問城主道:“七千年都不見了,如今卻又一定要見我,說吧,有什麽事?”
城主:“原也無事。不過是想見你,又怕見你。思來想去,終究還是見一面的好。”
長亭:“……”
長亭“呵呵”冷笑一聲,說道:“所以,這就是你這般‘作死’的原因?”
城主點頭。他道:“榆陽滿心欲望,我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令他順風順水。他覬覦我體內血脈之力,意圖取而代之,我可以幫他。”
“如此囚徒一般的活著,本也沒什麽意思。長亭,我就快要死啦。多謝你成全,願意來見我最後一面。”
長亭冷冷的盯著城主,城主此刻,卻又是個像模像樣的真瞎子了。長亭道:“真心話?”
城主:“這有什麽好作假?”
長亭嗤笑道:“若你所說都是真,那你可真是一個麻煩人。——你卑鄙,挑中的繼承人,更是又髒又臭。旁的事情我不管,隻別給我的天界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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