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合理嗎?
——伸出去的手一蜷,收了回來。
還是謹言慎行得好。
戚無憂淡淡道:“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事便交給其他人,你眼疾還未痊愈,去將剩下的丹藥一並煉化,免得留下病根。”
洛雲彰見他伸手,便等著他的手落下來,卻見師尊突然收手,神色一黯,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
戚無憂:“……”
他騰然生出一股負罪感來——剛才洛雲彰不顧身上的傷,先把丹藥讓給了他,轉頭他就要冷落人家,就顯得他……很沒人情味。
戚無憂糾結不已。
增加10後,“神仙眷侶”進度到了25,雖說是三個結局裡進度最慢的,戚無憂看了仍覺心裡怪怪的,不太舒適。
掙扎半天,冷酷被洛雲彰低落的情緒打敗。
真的,他真的只能再心軟這最後一次了。
戚無憂還拎著南宮禮,越過洛雲彰的時候,伸手在他額間輕輕彈了一下,安撫道:“好了,去吧。”洛雲彰黑亮的眼眸瞬間瞪大。
等到戚無憂離開,他愣愣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眉心,卻在指尖快要碰到時倏地停住,手臂就這樣僵在了半空。
眉心發著熱,點燃的引線一般一路燃到了胸口。
他在某種未明的恐慌中心跳加速,耳朵也不受控制地發起燙來,平生出一種想要躲避的羞赧。
這時顏如鹿突然在從後面出現,在他肩膀上一拍,怪道:“洛師弟,你在想什麽?怎麽叫了你好幾聲你都——咦?師弟你生病了嗎?怎麽臉這麽紅?用我幫你號號脈嗎?”
朝陽升起,灑在洛雲彰臉上,他略顯狼狽地背過身去,說:“……不,不用了。”
戚無憂將南宮禮安置在自己隔壁的那間客房裡。
南宮禮受傷不算太重,但身體太差,昏睡了三天才悠悠轉醒。
睜眼看到屋梁時,他屍體一樣僵了半天,身體忽地劇烈顫動了一下,就要爬起來。
“南宮道友醒了?”
正在房中打坐的戚無憂睜眼。
南宮禮僵直地轉頭,迎上戚無憂背後窗外的陽光,猛地扭過頭躲開,過了一會兒,他才一點一點地轉過來,把手擋在眼前,睜開眼,聲音乾啞道:“這裡是……”
戚無憂笑道:“南宮道友連龍隱宗的客房都認不得了嗎?”
龍隱宗?
南宮禮環視屋子裡的擺設,塵封的記憶才零零碎碎地湧入他的腦海。
戚無憂道:“南宮道友可還記得我?我便是在地宮與道友說話之人。”
提及地宮,南宮禮霎時從記憶中抽離,皮包骨的手砰地按在床沿,惶急道:“白霧陣!”
戚無憂道:“我與道友安然自此對談,白霧陣自然已被破除,龍宗主已被我的弟子誅殺,道友可以安心了。”
聽聞龍宗主已死,南宮禮撐在床沿的手臂一彎,硬撐著的身體塌陷下去,一陷再陷,最後趴伏在床上,閉上眼睛,像是終於熬過漫漫長夜得見天明一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在地宮裡關了多年,皮膚顯現出一種極不自然的死白,整個人乾瘦得像個架子,卻能從他的骨相中看出當年的清雅書生模樣。
好半晌,他都像是入定了一樣沒有反應。
戚無憂等了他三天,被種種疑問折磨得百爪撓心,正要開口詢問,便聽見“啪嗒”一聲極細微的響動。
往床上看去,只見南宮禮用手捂住雙眼,止不住的眼淚從他指縫間滾落下來。
“……”
戚無憂一句話噎回肚子裡,體貼地回避了。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戚無憂接連三天都沒有去打擾南宮禮。
南宮禮醒來第一天,拖著病軀在龍隱宗轉了一圈,看到龍隱宗如今破敗的模樣,險些再一次吐血暈倒。
此後兩天,他都將自己關在丹房裡,煉出丹藥後分發出去,給昏迷不醒的龍隱宗弟子們喂下。
待到第四天,南宮禮主動找上門來。
戚無憂與相約當初與龍宗主飲茶的前殿,烹茶閑談。
見南宮禮一幅病懨懨還沒恢復的樣子,他道:“南宮道友大病未愈,還是不要太過操勞為好。貴宗弟子只是靈力透支所致的昏迷,睡些時日便能緩過來。
“眼下龍宗主身死,龍隱宗群龍無首,以道友資歷最高,應當以自己為重,養好傷,才能為龍隱宗謀求將來。”
南宮禮端著茶杯靜了靜,說道:“蘭芳君說得是,在下受教。”
說著放下茶杯,起身道:“若無蘭芳君,恐怕世間再無龍隱宗,南宮禮代宗門上下幸存弟子,謝過蘭芳君的救命之恩。”
他一絲不苟地拜下,戚無憂趕忙起身讓開,說道:“仙門百家是為一家,理應如此,若無道友提點,能否破陣還未可知。”
南宮禮是執拗書生那一型,認定了什麽,旁人勸不動。
原著中他便認死男主救了自己,自己的命就是男主的,明知男主在外將修仙界攪得腥風血雨,卻對人不對事,隻報自己的恩。
南宮禮的命非他所求,他圖的是別的。
戚無憂抬住南宮禮的手肘道:“謝是真的不必了,我初見道友便覺有緣,道友若不棄,此後你我便以友人相稱可好?”
南宮禮訝然,道:“我已形同廢人,蘭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