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間,樊一禎想抬起頭再看一眼小天宮的方向,眼前卻已蒙上了一層陰翳。
白淨的臉砸在地上,被礦山砂石硌出凹陷時,他想:天氣又變冷了許多,仇三仙若再任性不肯多穿衣服,心脈之傷便又要發作了。
他幼時從俗世跟隨仇三仙來逍遙仙宗求仙問道,從未爽過一次約。
可是往後,他再沒機會給仇三仙披上大氅了。】
至此,樊一禎成功被原主乾掉。
殺一個不夠,他又以樊一禎為餌,逼得還在養傷的仇三仙提前出關。
仇三仙有傷歸有傷,到底是“三仙”之一,也不是原主那種修為不精的人能打得過的。
於是原主在緊要關頭,故技重施,直接將藏於腰帶中的樊一禎的頭顱拋了出來。
仇三仙被刺激得近乎瘋魔,不顧自身損耗,屠盡所有攔路魔修,只差一劍便能將原主弄死,卻因為心脈破裂,被原主撿了個漏。
原主擔心自己誘殺兩人的消息傳開,返回礦山內,將包括顏如鹿在內的一眾仙宗弟子全部殺死。
只有女主僥幸逃脫,帶回了剛出關的男主,才終於結束了原主的害人之旅。
“……”
如果一切都按原著劇情往下走,這大概也是他的作死之旅。登高跌重,洛雲彰聲名越旺,身敗名裂時的痛苦便越刻骨銘心,最後那穿心一劍,恐怕也要更痛些。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情節,戚無憂便在青天白日裡打了個寒顫。
——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歸元宗身上,要早做打算才行。
遠處,洛雲彰面對樊一禎的詢問,不明所以,回道:“弟子並不認識這位前輩。”
樊一禎繼續問:“你的逍遙一劍,是從哪裡學來的?”
洛雲彰道:“弟子是從《逍遙心法》中悟出來的。”
樊一禎:“……”
戚無憂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在懷疑,懷疑洛雲彰是不是真的和洛九江毫無關系。
如原主所說,當年他和仇三仙是親眼看到洛九江和阮秋霜的兒子,被追殺他們的修士抓住刺死的。
即便洛雲彰也姓“洛”,又小小年紀領悟了逍遙劍,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撼動他親眼見到的事實。
依他的性子,若是有所懷疑,便要從頭徹查,恐怕要直接從洛雲彰的養父母家查起。
但他注定查不出什麽,因為洛雲彰的身份曝光時間在“世界意識”的掌控之下,必定要在洛雲彰闖過一遭劍陣之後,才能水落石出。
戚無憂雖知道得一清二楚,卻也不會將洛雲彰的身份透露出去。
一來是他也在世界意識的控制之下,貿然說出洛雲彰的身份,不知道又要引發怎樣的連鎖反應。
二來,洛雲彰的身份晚些曝光,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萬一……真走到把洛雲彰逼入劍陣那一步,洛雲彰身為男主一定會活下來,相較之下,更危險的是他。
仇三仙和樊一禎如原著那般一無所知,他才好保住性命,另做打算。
樊一禎思索片刻,仔細觀察洛雲彰,洛雲彰不卑不亢,亦不退縮。
他暫無定論,便不再追問,眼中罕見地露出幾分讚賞,說道:“既如此,仙門大會,便要好好表現,莫要讓逍遙劍蒙塵。”
洛雲彰拜下:“弟子定當竭盡全力。”
樊一禎頷首,禦劍離去。
戚無憂感覺瓊花嶼結界再度被觸動,遙望洛雲彰一眼,禦扇離開。
洛雲彰直起身便朝他方才站的地方望來:“師——”
然而那處唯有瓊花飄落,人早不知道去了哪裡。
-
兩月過去,天命君羲和仍沒有蘇醒的跡象。
戚無憂沒等來歸元宗的消息,倒是等到了仇三仙出關。
仇三仙得知鹿鳴澗之事,對戚無憂又是一番讚賞:“我聽說洛雲彰那小子連逍遙劍都領悟出來了?”
戚無憂道:“雲彰天賦異稟,又肯下苦工,連我這個師尊都要比不上他了。”
原主從不肯承認別人比自己強,仇三仙身披著大氅,說道:“那也是你教徒有方。”
說著摩挲著下巴,納悶道:“你有洛雲彰這樣一個出色的弟子,怎麽還心煩意亂的?”
戚無憂一驚:“……”
有那麽明顯嗎?
忙斂起不安,說道:“我……擔心旁人將他捧得太高,大會上若是出現什麽意外,恐將美名變罵名。”
仇三仙哼道:“這有什麽好怕的,少年意氣就是要乘風而上,若事事瞻前顧後,擔心別人作何想法,如何配得起‘逍遙’二字?”
“……”
要是有誰來幫他把抱一和世界意識搞定,他絕對能配得起“逍遙”二字。
別說逍遙了,他甚至可以過得很囂張。
心中這麽想,戚無憂面上卻道:“宗主說得是。”
仇三仙也知他並沒有被剛才的一番話說服,他不太喜歡說教,索性道:“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喝茶,我這裡有一套暖玉茶具,品級不錯,你若喜歡便拿去吧,喝茶可以靜心,也省得你整日擔心來擔心去的。”
他轉身朝樊一禎示意,樊一禎從指環中拿出一套乳白色的玉製茶具。
茶具入手有種溫潤感,確實是套好東西。
如此好的東西不能白拿,戚無憂從腰帶裡摸出兩罐棋子,遞過去道:“聽聞宗主常與樊仙長對弈,我這裡有一副玲瓏棋子,若能被宗主與樊仙長執於手中,也算是物盡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