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三仙和樊一禎落在沈煥然身前。
“你不是洛雲彰。”仇三仙篤定道。
他這一聲是用靈氣送出去的,落霞台上的修士聽了個清清楚楚。
戚無憂就等著仇三仙來拆穿——仙門十二宗之事須得有人買單,鬼面青年定不會站出來,那就只能由他來幫洛雲彰擔下。
但這鍋也不是那麽好背的,他越是想為洛雲彰開脫,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唱個完完全全的黑臉。
這樣到謊言被拆穿的那一刻,洛雲彰被摘出去的可能性才會更高些。
由仇三仙來做揭穿謊言的人再合適不過。
他的性情修仙界皆知,斷不可能對真正的洛雲彰出手,他說洛雲彰是假的,大概率就真的是假的。
顏如鹿正用符籙到處炸魔修,聞言愣住,沒注意到有一個用彎刀的魔修從他背後攻來。
感覺到刀風的時候,顏如鹿心裡一涼,心道糟糕,卻不想那魔修動作忽然卡了一下,他連忙轉身一道火符扔出去,魔修慘叫著被火焰燒成灰燼。
炸起的汗毛還沒收回去,他便驚喜道:“我就知道洛師弟不會做這樣的事!”
戚無憂眼角睨過落霞台,挑眉道:“怎麽,仇世叔不認得我了?還是說仇世叔怕了,想要同我劃清界限?”
仇三仙冷冷望著他道:“我在歸元宗與你交過手,你的修為不及他,且雲彰絕不會與魔修勾結,更不會對仙宗弟子出手,僅憑這三點,你便不可能是他。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假扮成他的樣子!”
戚無憂諷道:“我還以為仇世叔和樊世叔是站在我這邊的,沒想到你們也不過是沽名釣譽,貪生怕死之徒,你們不配與我爹齊名,便同他們一起死在這裡吧!”
這場戲要逼真就得死戰,戚無憂運劍的速度突然變緩,凝於劍身上的劍氣愈發充盈,一把靈氣凝成的巨劍在上空形成,攜千鈞之勢朝仇三仙和樊一禎橫斬而去!
仇三仙眸光微凝,不僅不退發而迎頭而上,樊一禎立時明白他的意圖,配合地同他一起直面劍氣。
“闊談”與“不語”夾住巨靈劍,從劍尖起始,螺旋往上,如同刨冰,銀花四濺,眨眼的功夫,便將巨劍絞碎。
兩人一前一後將戚無憂截住。
仇三仙寒聲道:“膽敢冒充仙宗弟子行凶,今日我就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剛才戚無憂那一劍一點沒留手,有夢境加持,巨劍靈氣駭人,顯然是奔著殺人去的。
到這地步,眾修士都犯起嘀咕——莫非這人真的不是洛雲彰?
沈煥然眼見著仇三仙和樊一禎絞碎巨劍,心中有底,忙道一聲:“仇宗主,我來助你!”
嘀咕歸嘀咕,在場修士更擔心仇三仙所言是為轉移他們的注意,唯恐落後一步秘法被別人搶了去,擺脫魔修便匆忙加入戰局。
戚無憂光是對付仇三仙和樊一禎,便有些吃力,不得不頻頻操縱夢境脫身。
待得其他修士圍攻上來,便分/身乏術,閃避不及,瞬間身上多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一身黑衣被血水濕透,因著衣料顏色深才不甚明顯。
此時落霞台上的勝負也幾見分曉——仙門弟子雖都掛了彩,但都佔了上風,魔修被壓得節節敗退。
戚無憂又一次操縱夢境脫戰,見勢不妙,扭身便逃,卻被“闊談”攔住去路,其他修士忙圍將過來。
仇三仙眉目陰沉地問:“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冒充洛雲彰,連屠十二宗目的為何?若如實交代,或許讓你死得痛快些,如若不然——”
戚無憂咳了口血,抬手在嘴邊一抹,狠厲道:“我不是洛雲彰還能是誰?屠宗自然是要為我爹娘報仇,仇世叔忘了我爹娘的血債,我卻沒忘!”
仇三仙明知此人不是洛雲彰,但見他頂著洛雲彰的臉說出這樣的話,仍是心神一晃。
便是這一恍神,給了沈煥然機會。
他所在的位置正對戚無憂後心,陰鷙目光掃過周圍修士——原本是他帶人圍剿仙宗,功勞理應是他們赤陽宗的,卻不想生出這等事端,叫仇三仙和樊一禎出了風頭。
即便這人不是洛雲彰,也是屠殺仙宗修士的凶手,誰誅殺凶手,首功便是誰的。
他突然出劍,戚無憂有心躲避,但方才混戰,靈氣消耗得差不多,身體沒能跟上腦子,嗤一聲,心間一涼,雪亮劍尖透過了他的胸口。
仇三仙還待審問出個子午卯酉來,乍見這一幕眼睛驀然睜大。
這一劍正中心口,腥甜血氣頓時嗆上來,戚無憂的脖頸都被咳出來的鮮血染紅,自空中跌落。
沈煥然高聲道:“此人屠殺仙門修士,人人得而誅之!諸位道友,斷不能放他逃離!”
說著率先衝下去,仙門修士緊隨其後,一窩蜂圍殺上去。
仇三仙身體微動,便被樊一禎按住,他轉身看樊一禎,樊一禎對他搖了搖頭。
戚無憂砸在地上,轉瞬間便被修士們的憤怒淹沒。
一劍又一劍穿過身體,疼痛累積到一定程度,便生出一種脫離感,仿佛靈魂出了竅,從第三者的視角俯視自己所承受的一切。
此前他一邊與仇三仙等人對戰,一邊還要注意不讓那些夢境造出來的魔修殺人,實在累得很。
現在終於可以歇一歇。
三年前他斷洛雲彰靈脈,又讓洛雲彰受劍陣之苦,如今他以命來抵,還洛雲彰一個清白,他心想: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