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沈鬱冰冷的目光,沈清然打了個寒顫,囁嚅幾句,不敢再開口。
沈鬱找了把椅子坐下,慢條斯理整理袖口:“話歸正題,侯爺不希望我人還沒入宮,侯爺縱妾行凶的消息先一步成為眾人的談資吧?”
鎮北侯終於意識到,沈鬱不是可以隨他拿捏的了,偏偏沒幾天沈鬱就要進宮,不想那位怪罪下來,他什麽都不能做不說,還得好好將人供起來,隻好強忍著怒氣問:“你究竟想怎樣?”
“父親早這麽識趣多好,非要鬧得這麽難看,”沈鬱放下袖子,“既然如夫人如此容易被人迷惑心智做下錯事,管理起偌大侯府來必定艱難,父親還是重新挑人吧。”
鎮北侯沒有續娶,府裡的妾室卻是不少,只是之前一直都是如夫人一家獨大罷了,如夫人倒下,侯府後院想必會很熱鬧。
“還有,雖然我母親不在了,但我還是不希望有人頂著她的名頭行事,在父親重新娶妻之前,侯府只能有一位夫人,那便是我母親,父親明白嗎?如果父親想要有一位新夫人,等我進了宮,會和陛下提的。”
好狠。
如夫人腳下一踉蹌,她從未想過,侯府這位不聲不響的嫡子如此厲害,幾句話功夫便讓她在侯府十多年的努力化為泡影,沒了掌家權,沒了如夫人名頭,她和侯府其他妾室還有什麽區別?
原來在這裡等著她。
如夫人看向愛了半輩子的男人,眼中的期冀幾乎要溢出來。
“父親意下如何?”
還能如何?鎮北侯根本別無選擇,他避開如夫人的目光:“為父的婚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這就是同意沈鬱的要求了。
如夫人身子一軟,茫然抬頭,正好對上沈鬱意味深長的目光,恍然覺得,今天的事,可能只是個開始。
*
禦書房裡,面如冠玉的男子身穿帝王袞服,半支著頭聽太監匯報探子呈上的消息。
大太監孟常讀完一封,忍不住笑道:“鎮北侯家的這位公子倒是有趣。”
男子輕“唔”了聲,“是很能鬧騰。”
語氣裡倒沒有半分不喜意味,孟公公明了,道:“等公子來了,宮裡相必會熱鬧許多。”
男子不鹹不淡應了聲。
讀了一會,孟公公突然停下:“哎喲,這……”
帝王睜開眼:“什麽?”
孟公公猶豫了下,將手裡的密信呈給男子。
男子接過來,一目十行掃完,神情變得微妙。
信上說,鎮北侯家的嫡公子欽慕他已久,還因為對他求而不得找了個替身……
第4章
鎮北侯說到做到,自那日起,如夫人身上的特權被一一收回,其他妾室隱約聽到風聲,半點不敢往沈鬱身邊湊。
在侯府的最後幾天,沈鬱過的很滿意。
唯一的意外便是進宮前三天,宮裡下了道旨意,封沈鬱為貴君,這是前世不曾有過的。
沈鬱在一乾欣慰、羨慕、嫉妒、怨恨的目光中從容接旨,宣旨的太監有意討好,說了不少討喜的話。
“侯爺真真是教了個好兒子,這福氣啊,還在後頭呢。”
大桓南風盛行,自有一套男子入宮後的封號體系,皇后之下,位分最高的便是貴君,在旁人看來,鎮北侯家的嫡子,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鎮北侯面上笑的自豪,心裡卻有點笑不出來,若是在如夫人一事發生前,他得到嫡子還未進宮就獲得榮寵的消息,不知該有多歡喜,但現在,他心中更多的,是擔憂。
沈鬱的態度太讓人拿不準了。
連同聖旨一起到鎮北侯府的,還有來自皇宮的各種賞賜,侯府沒有正經的掌家夫人,所有賞賜都送到了沈鬱的院子裡。
沈鬱接完旨回來,看著擺在院子裡大大小小的箱子,默然無語。
有太監捧著清單過來:“陛下說,這上面的東西全都交由沈公子處置。”
隨手打開一個箱子,碩大珍珠映入眼簾,沈鬱頓了下,打開另外幾個箱子,無一例外全是奇珍異寶,再看從小太監那接過來的清單,眼裡不覺溢出點笑意。
卻是不知,在將來會因為獨裁被萬民唾罵的年輕帝王,是個這麽有錢的主。
剩下的箱子沈鬱沒有再看,指揮下人將箱子搬到小庫房,開始回想,上輩子沈清然也得了這麽多賞賜嗎?
無論是記憶裡的上輩子還是死後讀的那本書裡,沈鬱都不記得有發生這樣的事,沈清然進宮,沒有貴君封號,也沒有額外賞賜,總不能僅因為他是鎮北侯的嫡長子,就能讓那高坐皇位的男人高看一等吧。
“公子,看來陛下很是喜歡您呢。”慕汐為自家體弱多病的公子解下披風,有些開心。
沈鬱身邊伺候的人來來走在,慕汐是少數一直留下來的,自是知道,自家公子因為佔著嫡長子的名頭,在侯府遭了多少罪,這次更是因為鎮北侯的一己之私要以男子之身去侍君王。
大桓現任君王以戰出名,性情暴戾,手段狠辣,名聲在世家中屬實算不上好,慕汐此前一度很擔心沈鬱進宮後的遭遇,現在還沒進宮就見皇帝對自家公子如此看重,心中欣慰不少,事情已成定論,她隻盼望公子今後的路能順暢點。
沈鬱不置可否地應了聲,他心思沉,不會像慕汐想的這般簡單,不過皇帝這番動作,確實能幫他不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