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傳說裡,生命死後要麽去輪回轉世,要麽被好好地養在死之國裡。它們要麽有專門負責牽引靈魂的使者,要麽有審判罪惡的存在……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扔垃圾一樣,一股腦地封存在這裡。
怪不得七號祂們會說,這個世界的“死亡”規則並不完整。
安東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神話中的體系,什麽十八層地獄,冥府,地府,他方世界……
“在想什麽?”七號忽然問道。
安東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你打算怎麽做?”
在某個神話中,深淵也叫作“塔爾塔羅斯”,是注定要與死亡糾纏不休的地方啊。
不過,安東並不想讓這些東西干擾到七號祂們的判斷,畢竟是不同的世界,當做借鑒還好,不宜過度依賴。
七號沉吟了一下,以平靜卻堅定的口吻說道:“我要打碎這層堅冰。”
安東聞言,驀地笑了一下,“真巧,我也是這麽想的。”
至於剩下的,等到破冰之後再看如何?
說完,七號與安東齊齊對視一眼,隨後一同張開了翅膀,飛到海面之上的高處。
八號祂們彼此點了點頭,也跟著衝了上去,“我們來助你們!”
安東指尖一抬,面前浮現出巨大的魔法陣。
他余光一瞥,看見一旁的七號周身浮現出層層銀色鎖鏈。
銀色的鎖鏈像層層開綻的花,分開數不盡的枝丫,緩緩遊弋在七號周身。
這是安東第一次見到祂們的“武器”,不免有些感到新奇。
大約是安東打量的視線太過明顯,鎖鏈遊弋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七號抿了抿唇,“專心。”
安東說:“知道了,監考官。”
——繪製魔紋的時候,可不就是勤勤懇懇的考生,和他的監考官麽。
嗯,至少他是這麽覺得的。
七號頓時不說話了。
至於其他原初使者們的武器,那就更加五花八門了:有鍛造華美的劍,有纏繞著花朵的豎琴,有燃燒著火焰的權杖,有月牙型的長弓……
搞得安東也不禁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弄一把武器才顯得合群。
畢竟有近戰夢想的法師才是好法師。
似乎因為所有“人”都有武器,唯獨安東兩手空空地站在那裡,還略顯沉默的樣子。
七號敏銳地擰了擰眉,下一秒,數條銀色鎖鏈環繞到安東周身,讓少年的周圍立即熱鬧起來。
對上少年疑問的目光,七號默不作聲地移開視線。
七號:……我的武器分你一半。
對於到安東他們這種等級的存在來說,不管是什麽樣的武器,都不過是釋放力量的媒介罷了。
各色的光華從天地間綻放,七道身影凌空而立,俯瞰著下方無垠的海面。
逸散的力量吹動祂們的袍角,每個人的身影都像被籠罩在無限的輝光中。
“哢嚓哢嚓——”
冰面碎裂的聲音從海面上傳來。
力量被繼續灌注,七號微微側目,看向一旁的少年。
少年黑色的發絲微亂地拂動在勁風中,亮起的陣法映亮了他的眼睛,像最璀璨的紅寶石。
忽地,少年側頭看了過來,一抹戲謔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無聲地動了動唇,吐出兩個字:“專心。”
分明是不久前七號對他的“提醒”,現在被原話奉還了。
七號眸光一動,卻不曾如少年所想的那般露出窘迫,反而坦蕩又從容地收回了視線,嘴角浮現出一絲隱秘的弧度。
兩位短暫“開小差”的插曲,並沒有被其他認真工作的使者們發現。
冰面碎裂的縫隙越來越大,無數晶瑩的冰屑紛飛而起,迸濺開絢麗的冰花。
終於,在一聲巨大的“轟隆——”聲裡,一道狹長的口子率先開裂,露出了冰面下翻攪的海水。
裂縫還在向著兩邊擴大,向著更遠的地方蔓延。
與此同時,從裂口中竄出無數幽藍的飛魚,高高地躍出海面——
它們身上展開若隱若現的翅膀,隨後那些翅膀脫離它們,獨自化成一隻隻藍色的蝴蝶,衝向了外界。
失去翅膀的魚又落回海中,只是這次因為海面的封凍解開,它們得到了自由徜徉的權利。
安東望著海中成群遊動的歡樂魚群,又看著空中騰飛的蝴蝶們。
那些蝴蝶越來越多,千千萬萬數之不盡,蝶翼翻飛間猶如燃燒的青色火焰。它們環繞在他的周身,與他翻飛的衣角共舞,鋪天蓋地。
“這些是……”
安東的心底隱隱浮現出了猜測,這些意象都應有各自的意義。
“死後生靈的靈魂,會歸於這片靈魂之海。”七號平靜的聲音,回蕩在漫天漫地的遊魚與飛蝶之間,“它們會脫去身上最重的重量——那些它們生前的執念與欲望,這些東西會化作蝴蝶。”
安東緩緩接話,“褪去了這些東西以後,它們就只是一條簡單又快樂的魚(靈魂)了。”
話音落下,眾人只看見海面上飄飄蕩蕩的濃霧,一點點蔓延向魚群。
七號皺著眉抬手,以作為深淵種的力量,將那些濃霧與海面分隔開,“先前的冰面雖然凍住了它們,卻也變相保護了它們不受到深淵的侵襲。”
深淵與星池一樣,誕生自創世之初的混沌。深淵運行的法則便是汙染與吞噬,這是像呼吸一樣自然的本能,誰都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