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原初使者看去,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七號!?”
“噓。”安東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輕輕放在了嘴前。
窗外飄動的濃霧更濃,略顯暗沉的房間內,少年猩紅的眼瞳像閃耀的紅寶石,璀璨生輝。
他面容尚顯倦怠,眉宇卻充盈著雀躍,“最難攻克的題目已經解決了,接下來——”
“就輪到你們了哦。”
在他和七號孜孜不倦的探索中,他們終於設計出了好幾套適合原初天族的魔紋。
甚至,七號本著大義獻身的精神,在其他幾位抵達前,還幫祂們把其他的魔紋讓安東描繪並自己運行了一遍。
最終確定,那都是可行的。
如此,便只需要安東將那些成品,原封不動地畫到余下的天族身上就可以了。
抄答案遠比解答案快得多。
而其他天族依舊沒什麽反應,因為祂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經被床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吸引——
原本聖潔的十二羽翼,變成了如同少年一般的漆黑。那頭長長的白發倒是被保留了下來,如今正凌亂地散步在被褥間,一縷發梢輕飄飄地搭在正坐在一邊的少年的手背上。
那真的是七號?是祂們不久前熟悉的那位同僚???
似乎是察覺到了祂們的注視,閉目小憩的七號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依舊耀眼,只是顏色變得更加淺淡,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
七號有些倦怠地淡淡望了祂們一眼,“你們來了啊。”
隨後,祂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安東。
少年正依靠一根床柱,白皙而美麗的指尖勾勒畫筆,調製新的染料。他雖姿態閑適,但淡紅的眼瞳流露出漫不經心的壓迫感,讓人難以接近。
七號這麽想著,不由伸手拉住少年垂落的衣角,發出了一聲喟歎:
“現在,我們變得一樣了。”
盡管不能做到像少年那樣自如地切換兩種力量——去往黑暗的人,無法再重歸光明。但是,祂確實擁有過了兩種力量,成為了這世上與其最為貼近彼此的“同類”。
安東的動作一頓,隨後,勾起對方一縷白色的發梢,淡淡地笑道:“嗯。”
他們兩者所在的這一方區域,猶如最稠密的黑暗,與世間的一切都涇渭分明地劃開。
遠處的原初使者們望著這一幕,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靠近。
隨後,少年向余下呆愣的純白使者們,發出邀請。
“我們已經等了你們許久了。”他緩緩說,“最初的深淵種啊……”
命運的圓環在這裡閉合。
及至此刻,安東已經明白了許多。
他是最後的深淵魔種,前來引導最初的深淵魔種誕生。
“你說過,我的每一次到來都意味著重大的轉折。”安東對七號道,“但這一次,我不是因‘死亡’,我為你們而來。”
“——向你的誕生,致以無上喜悅。”少年低聲道,“我的同類。”
第53章
只有成為深淵種, 才能獲得長久在深淵內活動的能力。
安東他們一路向著深淵內部衝去。
一對對張開的黑色羽翼劃破濃霧,猶如魚入大海般, 徜徉在深淵之內, 再也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
——這是安東也沒有抵達過的深處。
似乎即使是在未來,他也從沒有踏出過那座莊園。
想到這裡,安東忽然愣了一下。
……對啊。
即使在“夢境”中跨越再遙遠的時代和陸地,他真正的本體, 也始終不曾離開過莊園一步。
安東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 但下一秒, 七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就是這裡。”七號祂們懸停在空中。
奇怪的是, 在深淵最深處的這裡,霧反倒散去了許多。
從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鬱, 變成了淡淡的薄紗, 像一層灰蒙蒙的煙雲,朦朧卻也清晰。
於是,安東便能夠看清,最下方有一整片被封凍的海。
——在這無邊無垠的深淵最底部,竟然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
那片海洋被冰層封凍,折射出深藍的顏色,像一面沉眠的鏡子, 倒映著星空一樣的深邃星點。
安東祂們緩緩落下,站在冰面上的時候, 有一種將星空踩踏在腳下的錯亂感,仿佛這裡才是另一個世界的天穹。
七號蹲下身,將手按在冰面上, 隨後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原來如此, 那些消逝的生命都聚集到了這片冰海之下,被封凍於此。”
安東神情一動,“……封凍?”
他垂眸,忽然將一縷精神力觸絲探入冰面之下——
冷。
那是刺骨的冷,猶如將身心都凍結的永恆寒冬。
那一瞬間,他仿佛與海面下的無數靈魂產生了共感。
那些靈魂就在這片冰層下做著一場永無止境的夢,夢裡只有冰與雪。它們被落下的雪花層層罩住,無法行動,像一座座冰雕般,掙扎在這場酷寒的永夢裡。
安東驀地睜開了眼,緩緩道:“如果所有的生命,它們最終的靈魂歸處都是這樣的恆冬,是一視同仁的苦難,那未免太讓人絕望了。”
七號張開漆黑的羽翼,“所以,才需要我們改變。”
在前世,安東聽過很多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