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驤右衛指揮使施張與住持一同立於寺門前迎接皇帝。
燕綏同住持見禮,施張隨後道:“陛下,閑雜人等早已屏退,寺內已清查無礙,請陛下入寺。”
燕綏點頭入寺:“讓侍衛們照看好永安王,莫讓他跌跤摔傷,也別讓他過分搗亂攪擾佛門清靜。”
“遵命。”
好不容易出宮一趟,燕綏不想聽那些煩心事,找由頭支開燕紡,先在大雄寶殿自行禮佛然後去「娘娘殿」祭拜皇嫂。
大殿裡佛音盤旋,檀香嫋嫋。
兩年前,因權宦之亂,皇帝和太子或直接或間接因妖道煉製毒藥而死。於是陳國大力整治了道門,將正式皈依的登記在冊,弄虛作假的勒令還俗甚至下獄。又嚴查私煉丹藥,一旦抓住罪同謀反。因此陳國道士地位與聲望一落千丈。
佛門雖然也受影響,但兩派向來爭競,道門落魄,佛門利大於弊。
譬如這寶峰寺,原先只是京郊一間大寺,因為供奉了仁宗皇后牌位,有送子靈驗的傳言,逢年過節又得皇室親臨,平素香火極佳。
燕綏在佛前進香,然後住持奉上簽筒請他搖簽。
燕綏看了眼簽筒裡嶄新的簽籌,大概都是上上簽了,抽中也沒什麽意思。
何況,他的心思不堪對佛祖陳訴,更不敢奢望被保佑。
“帶路吧,朕去祭拜完皇嫂便不打攪佛門清淨了。永安王呢?”
“卑職去找。”施張道。
燕綏由住持帶路前往「娘娘殿」,中途施張找到了燕植領到皇帝面前。
小胖子衣角劃了個大口子,左手一個野果右手一個饅頭,兩腮圓滾滾的:“皇……皇叔,要開飯了嗎?我想吃肉。”
住持雙手合十念一聲「阿彌陀佛」。
作者有話說:
冤種侄子: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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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無解
“放肆。”燕綏揪過侄子,揉了一把後腦,“佛門淨地不得殺生不得食葷,再者,你還沒吃夠嗎?”
叔侄二人走在前,住持和施張並行在後。
“這才哪到哪……”燕植在燕綏面前揚了揚野果果核,他前襟鼓鼓囊囊的,“皇叔吃嗎?我這還有好多……這種果子可甜了。圍場也有,那天我看見攝政王吃來著,他都不給我,好小氣……屋頂上好多鳥,可惜今天沒帶著彈弓……哎,皇叔,那天你把我彈弓拿走,打著鳥了嗎?那可是我最喜歡的彈弓,你也不還我……皇叔你臉怎麽紅了?”
燕綏嘴裡說沒事,爬山累了,心裡連聲念著罪過。
佛門聖地,怎可動那樣齷齪心思,回憶羞恥之事。
那天沒打著鳥,倒讓鳥打了。
彈弓髒了,當然沒法還給燕植,他還是個孩子。
用小孩子的玩具做那種事,也只有徐嘉式那個混帳做得出來……
實際上,在那天之前,燕綏自己也想不到彈弓還能有那種用途……徐嘉式是個霸道至極的人,他給的東西不許燕綏拒絕,必須要他留在身邊,或是身體內……
那天他欺負燕綏格外狠,或許是因為不情不願給了騰驤四衛,總得要點補償;又或許是不悅燕綏先前說他進宮偷人,所以翻來覆去用言語折辱,說留在體內又怕什麽,若是陛下大了肚子他便負責……
燕綏慶幸自己不是女人,不會懷孕。皇帝和攝政王廝混已經是離經叛道,若真大了肚子便要貽笑千古了……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能懷孕,真有了孩子,徐嘉式也不會喜歡小傀儡生的小小傀儡。
他對燕植倒是很上心,因為是燕緒的兒子。
他和燕緒……他和燕綏……終究是不同的。
越是克制不想,回憶越發清晰,那股肌膚相親的檀香味揮之不去,幾乎要成為實質的溫度和觸感。
燕綏不願但不得不承認,心底的渴望勝過理智,於是成了口是心非欲擒故縱。
但不能宣之於口。
求而不得實在難堪又毫無退路。
抬眼,娘娘殿已在眼前。
永嘉郡主燕紡已在殿內,見皇帝到來,神色有些許慌張,見禮時笑得勉強:“陛……陛下,小殿下……”
燕綏應了一聲,目光快速掃過殿內。
昨夜下過雨,山路濕潤。
殿內地面縱橫著不太顯眼的鞋印。
其中有些尺寸不像女人的。
寶峰寺提前接到迎駕的吩咐,寺內各殿堂以及道路都打掃得乾乾淨淨,這些腳印不可能是僧人先前踩出來的。
郡主故作若無其事,但她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其實很不會掩飾神色,這些腳印一定事出蹊蹺。
燕綏給施張使了個眼色,後者了然,不動聲色後退離開了。
其實,那腳印來自刺客的可能極小,燕紡沒有膽量以身涉險,她面上轉瞬即逝的羞赧提示背後更可能是一樁隱秘私情。
燕綏無意管人家務事,但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燕綏帶著燕植在仁宗皇后牌位前進香,施張徑自出了寺廟放飛信鴿。
白鴿振翅,飛向城中。
——
安養院中。
徐嘉式隔著藥爐與裴良方相對而坐,對方正按著一隻母雞開腹。
沒拔毛的雞耷拉著頭,下腹破開一線,幾乎沒有出血。
裴良方戴著羊腸手套靈巧運作,不多時,纖長的食指中指便夾了一枚沾著血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