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來滿心感歎,近乎自說自話,加上裴良方緊緊咬唇不讓紊亂的呼吸顯得太過濁重,他並沒有發現異常。
“我問過攝政王了,他會派人把敏敏接來江州送老王爺下葬。我知道敏敏的病一直是你在照看,多謝你了,想請你到時候再多費心,我怕敏敏受刺激病情加重——神醫?”
胡來說了一大段話,但裴良方沒有一句答覆,他便又敲了敲門:“聽得見嗎神醫?要不我還是進來,反正咱們都是男人,我有老婆孩子,又不搞斷袖那一套——”
眼看著胡來就要推門而進,謝璚近乎警告地輕咬,裴良方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倒吸涼氣將喘息一並吞了回去。
“別進來!我都聽到了!我答應你!”聲音還是顫抖的。
胡來怎麽聽怎麽覺得裴良方聲音不太對,但也沒太懷疑,畢竟剛做了台大手術肯定累壞了。有這句答應就好了。
“那就多謝了!”胡來轉身繼續給老王爺守靈。
裴良方周身都泛紅,他胸膛劇烈起伏著,伸手入水中拽著謝璚頭髮狠狠將人提起來:“你這個瘋子!”
謝璚衣裳緊貼在身上,長發濕漉漉地披散,潛在水下時間太長,幾乎窒息,眼尾通紅。他喉結滾了滾,纖長的食指塗抹滑膩的唇角。
“良方,你行的。”
裴良方羞憤交加,恨不得把自己當場溺死。自己已經瀕臨奔潰很是失態但謝璚衣衫包裹得嚴嚴實實,做完那種事面不改色,仿佛他才是看完病下診斷的大夫。
丟人的從來都是他裴良方自己罷了。說謊被拆穿,以如此方式。
謝璚額頭抵在裴良方肩上:“我們還有機會的,原諒我吧,我不會再強迫你了,你別躲著我好不好?”
裴良方氣笑了:“這還不算強迫?”
“是你先騙我的。”謝璚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裴良方,“你寧可說自己不行,也不願意要我,是有多厭惡我?我先前弄傷了你,我該死。但你得給我贖罪的機會啊,我願意承受你受過的痛苦。你嫌我伺候不好嗎?剛才,明明你很舒服的,我感覺到了……”
裴良方喉頭髮緊,及時按捺住不該回味的感覺,閉著眼道:“那又如何?”
“我們該是很般配的。”謝璚試探性地吻了吻裴良方喉結,然後得寸進尺地湊到耳邊偷親,“只要你要,我就把自己完完全全給你。我們會像燕綏和徐嘉式一樣,不,比他們更幸福。你剛給燕綏接了生——”
裴良方睜開眼:“你要是敢對陛下不利,我絕不原諒你!”
“為了他,你威脅我?在你心裡,我是這樣六親不認不擇手段的人?”謝璚目光委屈,但他還是點頭,“我不會泄露燕綏產子之事。兩國皇室血脈相通,燕家的秘密也是謝家的秘密。我只是很羨慕他……”
謝璚苦笑一聲:“我求著給你生孩子,你都不要我。”
裴良方心頭一悸,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放棄那個荒謬的想法。他是認真的,真的想放下尊嚴來挽留自己,以這種幼稚得有些天真可笑的辦法。
謝璚和燕綏有共同的祖先,但這並不意味著謝璚就一定像燕綏那樣有懷孕的能力。
即便是可以……裴良方想到燕綏血流洶湧的模樣,搖頭,不,他不會讓謝璚去賭上天是否眷顧,他寧可殺了自己也不要給謝璚接生,絕不可能!
再者,退一萬步說,即便謝璚真的能平安生子,前途也依然難明。
燕栩有兩位父親多位長輩扶持,有前人鋪路,他的帝王之路會走得很平穩,而謝璚自己能否即位尚是未知,何況下一代。
而且就算謝璚成功登臨大位,在至高處與他為伴的也不會是裴良方。
徐嘉式可以勝任攝政王和皇后兩項身份,而裴良方只會行醫。只有行醫時,他才感覺自己是有價值的,是活著的。
如果被關進深宮,他的生命會在勾心鬥角殫精竭慮中像入春的殘雪一樣快速消融。
柔情蜜意似春風,而浴桶裡的水冷了,讓人瞬間醒悟此時是隆冬。
裴良方跨出浴桶,在謝璚注視下擦身穿衣,心頭沒有半點羞怯旖旎:“我有阿術了,他是我的傳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養育其他孩子。殿下想生孩子,可以找別人。”
謝璚濕潤的眼眸凝視:“我只要你!我犯的錯就那麽不可饒恕嗎?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不再恨我?”
二十歲的年紀,剛剛加冠成人,卻已遊走於權術間多年,心計足夠,但卻不知道怎樣去愛人。
裴良方聽到哭腔,心頭擰痛,但他不想再重申自己不能作為一位帝王的伴侶,明知他不可能放棄的。
裴良方打開房門,寒風襲來,他聽到身後的人打了個噴嚏,本想提醒喝一碗薑湯,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來。
——
燕綏的兩個孩子出生在十一月十一,老王爺用自己的性命保全了兩個孩子,所以男孩叫燕栩,女孩叫燕櫻,合起來意為徐家的嬰孩。
因為這生日,孩子的小名也有了——
在他們出生同時,父親終於記起所有往事,所以燕栩小名拾憶,諧音十一,五官像極了燕綏,只是瘦弱得可憐。
燕櫻是個健康漂亮的小姑娘,分明是先出生的,但燕綏和徐嘉式一致決定把她當做妹妹,以後一輩子受哥哥保護,取了小名叫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