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浴桶中的水是溫熱的,但那種壓迫喉管的水壓確實如此的相似,不過時隔多年他的恐懼早已不像當年那般強烈,小腹剛出水面他便又尷尬地坐了回去。
他的脖頸、肩頭、手臂……零零碎碎地散落著許多花瓣,愈發襯得他肌膚勝雪。
“怎麽了?”軒轅澈手裡頭掬著一捧花瓣,是笸籮裡剩下的,原本想拿這個逗弄千悅來著,見他這樣慌亂哪裡還有戲弄的心情。
“小月兒,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手中花瓣早已放下,他雙手搭著千悅的肩膀微微晃悠,想讓千悅給出回應。
千悅低著頭,安靜得有點可怕。
“說話呀!小——”
嘩啦!
又是一捧水撲面而來,不過這次千悅是故意的,想要轉移軒轅澈的注意力。
他已經不那麽怕水了,雖然還是有些心理陰影在,但很快就能緩過來,他不想再讓軒轅澈擔心或安慰。
“你……”
軒轅澈雙目圓瞪,七分愕然三分嗔怒。而千悅抿著唇,動人的眼眸正巴巴地瞧著他,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後者從千悅的眼神中看到了惡作劇得逞的得意之色。
“小——月——兒!”軒轅澈皮笑肉不笑,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的。
千悅泡澡玩水是人生頭一遭,而軒轅澈被濺水也是人生頭一回,接著又被潑那更是絕無僅有的。
抓起一把花瓣,軒轅澈憤然朝千悅砸了過去,想找回點心理平衡。
“別打我!”千悅把雙手高舉過頭交叉,保護自己的頭部,本以為會遭到軒轅澈的重擊,沒想到只是手臂上有點癢癢的感覺。
睜眼一看,手臂上竟都是花瓣,目光往前移去,只見軒轅澈手掌上也殘留著幾片。
側身往浴桶旁側看去,原來那裡放著個笸籮,裡頭還剩著不少花瓣,只不過他的目光被浴桶邊沿擋住了,沒注意到而已。
尋常人或許不知他的厲害,千悅卻是曾經同他交過手的,他知道他的厲害。明明看起來那麽凶,結果卻半分內力也不用,明擺著是在同他兒戲。
“知道錯了嗎?”軒轅澈依舊冷著臉,卻沒有半點凶相,他一手撐在浴桶邊沿上,另一手捧了水往千悅潑去。
千悅慌忙伸手抵擋於面前,嬉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水是無形之物,雖然手掌擋住了大部分,但還是有一些穿過指縫,趁著他張口告饒之際躍入了他口中。
“噗……咳咳”千悅吐出一片花瓣和一些水,抹了抹嘴。
抬眸看向軒轅澈,只見那人正憂心地望著自己,似乎還有些歉疚,像個做錯事被家長抓到的孩子。
見狀,千悅不由得好笑,本想再同軒轅澈玩鬧一會兒,卻被軒轅澈製止:“水涼了,起來吧。”
千悅攤開手,指尖已經發白起褶子了,確實該起了。
扶著浴桶,他剛起來小半個身子忽然動作停滯,幽幽道:“我沒穿衣服……”
軒轅澈愣怔片刻,忽然勾起嘴角笑得邪魅,到他耳邊吹著熱氣道:“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早晚都要坦誠相待的~”
千悅覺得此言有理,他們反正已經這麽親密了,也不在乎多進一步,當真羞紅著臉站直起來。
他低著頭,不好意思去看軒轅澈。
而軒轅澈則是萬分詫異,喉結動了一下,連忙脫下外衣把他裹了,要不然今晚想不發生點什麽恐怕都不可能了。
殘留的水分被吸得差不多了,軒轅澈把他抱上床,先蓋上被子再把外衣撤出來。他不敢看千悅,丟下換洗用的乾淨褻衣就慌忙跑出門去。
吹著冷風,軒轅澈才覺得身體中的燥熱退下一下。
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對千悅的強烈渴望。
那是古老的原始本能,他定力再好也有些難以招架。
“呼……”吹了許久的冷風,那股燥熱平息,軒轅澈才躡手躡腳地進屋。
燭火已經熄了,千悅面朝裡躺著,軒轅澈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動作輕緩地褪了中衣在他身邊躺下。
“怎麽還沒睡呀?”和千悅同床共枕這些時日,軒轅澈能輕而易舉地憑呼吸頻率分辨出千悅清醒與否。
“你不在,我睡不著。”千悅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現在安心睡吧。”軒轅澈從背後抱住他,把他的雙手捧在掌心裡暖著,自己則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心閉上眼眸。
而他的懷中人壓抑著自己的呼吸頻率,傷痛化作淚水溢出眼眸,順著面部線條滑落,融入到枕頭裡。
不久後的某一天,軒轅澈憶起這一夜空余悔恨和懊惱……
次日,一切如常。
軒轅澈還是留在府中沒去上朝,陪著千悅一日三餐,偷得浮生半日閑。
用過午膳,千悅在庭院中追著兔子玩,軒轅澈則命人將書案和筆墨紙硯都搬了出來,安置於廊下。
千悅見狀,把兔子抱回窩裡,走到軒轅澈身邊扯著他的袖子晃了晃,說道:“阿澈,外面冷,你回書房處理公務吧,我不跟兔子玩了。”
軒轅澈挑眉,神秘一笑道:“非也,非也。”
一不上朝,二不至兵部點卯,他做到這份上了,怎麽可能還會勤奮地處理公務呢?
千悅不明所以,軒轅澈拎了隻兔子塞到他懷裡,又讓翠荷取了軟墊來,而後叫他在廊下坐著,盡量不要動。他不知道軒轅澈要做什麽,但還是很聽話得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