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洗手間裡，慕凜背靠門板，緩緩滑下來，在地上癱坐了好一會兒，他才扶著洗手台站起來。

　　啪嗒。

　　洗手間裡沒有窗，開燈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開燈後亮如白晝。

　　慕凜立在洗手台前，緩緩抬眸——現代簡約風的大鏡子乾淨又漂亮，映照出的卻是一張極其醜陋的臉龐！

　　左半邊臉上白皙光潔，一如往常，右半邊臉上卻覆蓋著灰褐色的鱗片，密密麻麻地幾乎要將那半張臉都蓋滿了！

　　捂住右臉，慕凜簡直不敢相信，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很漂亮的，這張臉明明很好看的！怎麽會這樣？怎麽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四肢百骸從內而外都被凍住了。眼眶有點酸，有什麽東西從裡面流出來，慕凜泄憤似的用力抹了一把，手背上的鱗片摩擦在臉上，火辣辣地疼。

　　慕凜茫然地看著落下來的幾瓣鱗片，再將目光投向鏡子，右眼下方，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肌膚上，因為缺失了鱗片，展露出了真正的顏色……黑色，黑色的！不僅僅是長出了鱗片那麽簡單，連原本的肌膚也變成黑色的了！

　　顫抖著雙手解了浴袍，慕凜能從鏡中毫無阻滯的看到自己的上半身。鱗片從右手開始，一路往上，順著右肩膀，蔓延到了頸側、臉頰，而且情況在持續惡化……

　　鏘！

　　掌中無意識地凝聚起靈力，慕凜反應過來的時候鏡子已經化作萬千碎片，遍布洗漱台和地上的每一個角落。

　　“小凜！怎麽了？你有沒有事？小凜？”蕭玘的聲音從遠在隔間到近在門邊，只不過短短兩秒的時間。

　　而慕凜在極度恐慌中，用不到一秒的時間，甩手便布下了結界，怕不夠牢固，他狼狽地爬過去，再次將後背抵在了門板。

　　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白嫩的左手掌心被鏡子碎片劃開了口子，鮮血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而右手掌心遍布灰黑色鱗片，微微一動，便反射出銀白色的光。

　　“慕凜！你怎麽回事？開門！”

　　哢擦！

　　門把手被蕭玘拽斷了，門板卻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

　　“結界？”蕭玘微詫，隨即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更用力地拍門：“慕凜！開門！開門！”

　　砰砰砰！

　　“不開門說句話也行！慕凜！”

　　門板之後，慕凜將自己抱成一團，死死咬著唇才不至於發出泣音。

　　將右手晾在一邊，慕凜也不嫌髒，左手抹掉了眼淚，留下了一臉的血漬，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大吼道：“走開！你走開！不要管我！嗚……”

　　蕭玘最聽不得他哭，雙手貼著門板，緩緩蹲下來，“小凜，你到底怎麽了？告訴哥哥好不好？哥哥擔心你。”

　　慕凜現在整個人都亂套了，他只能機械地重複：“不好，嗚嗚嗚……你別管我，讓我自己待會兒，走開，你快點走開……”

　　“老大！老大，發生什麽事情了？”

　　“老大，剛剛什麽聲音啊？”

　　“大哥！”

　　“蕭哥！”

　　辦公室門打開，陸京華等人全部匆匆忙忙闖進來，楚青山後面還墜著個表情十分別扭的楚青峰。

　　聽見眾人的響動，慕凜瞬間就瘋了：“啊——你們都走開！滾！滾出去！”

　　第304章 你救救我

　　！

　　玻璃渣子原本就在掌心扎的極深，慕凜雙手抱頭，瘋狂大叫，碎片直接貫穿了他的手掌！

　　蕭玘眼睜睜看著鮮血像條小蛇似的，從門縫裡慢悠悠地竄出來了，自己心底的驚慌並不比慕凜少。

　　“走！你們都走！”

　　“可是，蕭哥……”楚青山欲言又止，楚青峰注意到蕭玘按在門板上的雙手在發抖，搖搖頭示意弟弟閉嘴，張開雙臂將一堆人往外趕。

　　“小凜，小凜，你怎麽了呀？怎麽受傷了？開門讓哥哥看看你好不好？”蕭玘原本是蹲在門前的，血管受到壓迫，沒一會兒便腿麻了，他試圖換個姿勢，結果一動，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往旁邊傾倒。

　　咚。

　　額角磕在了牆上，發出一聲輕響。

　　“阿玘？！”

　　“我沒事。”蕭玘揉了揉昏沉的腦袋，順手抹掉兩鬢的冷汗，靠著牆坐好，“小凜，你知道哥哥不會傷害你的對不對？不要害怕哥哥，好嗎？”

　　“我知道，我知道，嗚嗚嗚……”慕凜轉過身，扒著門板和牆的縫隙往外窺視，有限的視野中是蕭玘滾動的喉結，不需要將耳朵貼近，他就可以清楚聽到蕭玘過於粗重的呼吸和過快的心跳聲。

　　對啊！

　　他怎麽給忘了？！蕭玘有PTSD的！而他現在，卻將蕭玘擋在門外……

　　“對不起，對不起，蕭玘，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慕凜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左手的血從頭頂順著臉頰落下來，將他尚且白皙的左邊臉頰染成緋色。

　　“沒關系的，不要怕，哥哥在這裡，你別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哥哥都會幫你解決的，以前就是這樣的，對不對？”蕭玘自己的狀態也不好，但他還是努力去緩和慕凜的情緒，“寶寶別怕，哥哥在的，哥哥在這裡陪你。”

　　“對，對……”慕凜下意識地應著，漸漸冷靜下來。

　　對的，沒錯的，他不應該慌的，變成這樣又怎麽了？他可不是普通人類，他是狐妖啊！他的幻術很好的，只要將幻術施加到自己身上，蕭玘不會發現的，他會以為自己和以前一樣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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