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只是一個小奴才,總管說什麽他就聽什麽,便也乖乖等候。
於是靈稚沒有等到小奴才或劉總管過來,他聽到動靜,掀開睡意朦朧的眼,茫然和走進來到男人對視。
為什麽是蕭猊過來了?
蕭猊已經浴身,煙灰的輕衫帶著一股冷香和清爽的氣息將靈稚兜頭籠罩,一雙修長的手指落在已經被靈稚打死了的衣帶結上,試了試,還挺緊。
靈稚看著在他面前曲膝半蹲的男人,他臥在坐塌不動,盡管坐在榻裡,卻也隻與半蹲下來的男人視線堪堪齊平。
……
……
抿緊的唇動了動,靈稚道:“你故意幫我打了個死結。”
聽不出怨氣,言辭幽幽的。
蕭猊解釋:“這個結漂亮,打起來複雜了些,卻並非死結。”
靈稚又不說話了。
蕭猊笑道:“先幫你解開,再過一會兒水就要涼了。”
最後衣帶打的死結被蕭猊從容不迫地解了,他見靈稚兔子似的跳下坐塌,便不多停留。
靈稚泡在溫熱的水裡,看著那身換下來的衣裳,方才還像隻急眼的兔子回避蕭猊,此刻又再次蔫了,軟綿綿的趴在浴桶邊緣,打不起半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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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晴,靈稚未能如往時那般起早。
小奴才端了水,靜等,沒有打擾他睡覺。
劉總管來了兩趟,見靈稚睡覺,按主子的叮囑沒驚擾。只是主子都快下朝了,靈稚都還沒有清醒的勢頭。
不知情的,還以為主子和小公子昨日夜裡發生什麽呢。
主子一早上朝時神采奕奕,眉眼流轉著明亮的光彩,和過去的主子看起來完全不同。
議事大殿,幾名老臣觀蕭太師今日氣色和心情甚好,各個都是見風使舵的高手,便把話頭轉到蕭猊身上,
蕭猊此前當街抱了一名少年的事已在朝中傳開,因而眾人心知蕭太師並非個面冷心冷的,在此方面想來也如普通男子一般,喜好美色,也會憐愛佳人,
於是趁此勢頭,又往蕭猊的親事上說去了。
老臣先力薦了某位尚書之女,將尚書千金與蕭猊誇得天造地設,郎才女貌,且門當戶對,若能結成一門親事,於公於私都極好。
還有老臣乾脆敞開了臉,引薦自家未出閣的閨女。
議事大殿仿佛成了大型說親現場,蕭猊臉上笑意不改,小皇帝大致琢磨了會兒太師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出聲將老臣們說親的念頭製止了。
朝堂上議論過就罷了,等下了朝,幾名老臣紛紛抓著機會圍上蕭猊,對結親一事並未死心。
說到底,還是蕭猊當街抱了佳人的事讓他們信心振奮,他們對蕭猊本就有靠攏之意,親事一旦結上,那便得蕭猊勢力的庇佑,在朝中橫著走都沒什麽問題。
蕭猊見這幫老臣一人一嘴地接話,他坐上華輦,悠閑適意地揮了揮手。
“本官內人性格潑蠻,佔有心極高,若知曉本官要納妾,怕會黯然傷懷,徒惹本官心疼罷了。”
幾個老臣齊齊噎聲。
蕭猊道:“本官憐他惜他,還望各位閣老莫要再提此事。”
“……”
等到蕭猊的駕輦回到太師府時,他此番態度和言語竟在朝中傳了出去,短短時間,燕城內的百姓都聽聞太師有個性格潑蠻,佔有心高,太師又憐他愛他的“內人”了。
伺候靈稚的小奴才同樣聽聞此事,他看著眾人口中“性格潑蠻”“佔有心高”的小公子,此刻小公子漂亮得像個不沾人間煙火的仙靈一般,坐在觀賞池邊的亭子內看畫籍。
公子眉眼清凌柔順,仿佛沐浴在聖光下,翻動書籍都沒發出絲毫聲響,乖靜的模樣跟“性格潑蠻”哪裡沾邊了?
小奴才為公子憤憤不平。
靈稚覺察到小奴才的異常,把畫籍放在膝蓋上,輕輕問:“你怎麽了?”
小奴才心直口快,忍不住說道:“公子,外頭的人都在胡言亂語。”
靈稚:“啊?”
小奴才雖懼怕遭太師責罰,但自他伺候公子起,便被公子折服,這是他伺候過最溫善好看的主子,奴才心性亦純良,看不慣公子遭人誹謗。
他道:“外頭的人,都傳您性格潑蠻,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靈稚:“啊……”
小奴才猶自憤怒,靈稚倒笑得眉眼彎彎。
奴才道:“公子,您不生氣麽?”
靈稚翻著畫籍搖頭:“為何生氣呢,他們又害不到我。”
且他在霧清山生活久了,對一些人情世故微有心得。
那些總被人稱做老好人老實人的,有時容易遭人欺負,佔去便宜。倒是那些身懷惡名的人,往往都沒人敢在背後嚼他舌根,更不敢當面挑釁欺辱。
可他們似乎也不見得真是惡人,至少靈稚不曾在村裡聽過他們做過為人詬病不齒的事,至於那些關於他們的惡聲,如何傳出去的並不知曉。
那些“惡人”染病受了外傷,靈稚給他們送藥草時,誰見了靈稚都是客氣的模樣。
靈稚安靜乖順地望著小奴才:“所以有惡名不一定都是壞人,但這份惡名說不定可以保護那個人。”
小奴才呐呐不語,坐在小凳子上微微仰視公子的目光忽然有些濕潤,臉卻悄悄地紅了。
公子平日安靜,還時常發呆,仿佛仙子下凡不懂常人疾苦,可公子居然會對他說了如此深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