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便附了自個兒的一縷魂魄,讓草人駕駛著馬,自個兒便鑽進轎子裡享清閑。
謝止礿本以為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那揚州大城,還想去試試那邊的燒賣湯圓。
結果薛蘊之卻道:“揚州可大了,咱要去的是一個叫潮陽縣的地方,距離揚州城那可是十萬八千裡。我與你說,揚州美女如雲,你可知那上官婉兒和趙飛燕便都是出自揚州——”
謝止礿並不關心揚州有哪些美女,只是問道:“潮陽縣有哪些吃食?”
“粉桃餅,據說那蘭芳寺前賣的粉桃餅最為靈驗。外表似粉色蟠桃,裡麵包著糯米,吃起來鮮香四溢。”
“靈驗?”謝止礿敏銳捕捉到這個詞兒,第一次聽說吃食能用靈驗形容的。
“潮陽人家家戶戶都愛用這玩意兒祭拜祖先,求功名利祿,求幸福安康。據說其中呢是蘭芳寺的僧人做的粉桃餅最為靈驗。”
謝止礿:“那咱們就先去這蘭芳寺瞅瞅唄。”
一直閉目養神的宋弇開口道:“一群道士去寺廟,是去踢館還是遊山玩水呐,也不怕被人打出門。”
謝止礿覺得有些道理,隻好道:“那咱們還是乾正事吧,你說師父的神偶要用那什麽五百年的榕樹枝乾製成,那這棵樹在哪?”
薛蘊之嘖道:“我當然是先顧全大局!這榕樹自然在賣這粉桃餅的蘭芳寺裡,還被他們供為神樹哩。買餅只是順便,砍那樹的枝幹才是正事。”
“……”謝止礿覺得有些頭暈,既是被馬車晃的,也是被他嚇的。這棵樹既然是人寺廟的鎮廟之樹,哪肯被他們幾個隨隨便便砍了。看來宋弇說得不錯,他們確實是踢館來的。
果真就聽宋弇陰陽怪氣道:“老神棍死前要用最清亮的山泉水泡最新最嫩的西湖龍井,死後還得用百年的大榕樹,屬實從一而終。”
薛蘊之拍著大腿道:“甭怕!咱們不是有宋弇在麽,懿王殿下這名頭亮出來,這寺廟的老和尚們可不就是兩股戰戰,捧著榕樹枝乾跪求著我們收下麽。”
“妙啊,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謝止礿眼睛亮了亮,絲毫不介意給自己安上“雞犬”的名號。
宋弇涼涼道:“王爺是不可以隨意離開封地的。”
薛蘊之愣道:“那,您這算是微服私訪?”
謝止礿希望破滅,哀嚎道:“三個不能見光的逃犯,要去砍人家百年老樹。我不知是以前的罪過大一點,還是現在這罪過大一點。”
薛蘊之愣了愣,仔細考慮道:“我覺得,以我罪臣之子的身份,還是偷砍神樹罪名小些。”
謝止礿:“呃,跟謀殺先帝和砍殺官兵比起來,也確實偷砍神樹罪名小些。”
宋弇無語:“你們別急著攬下這砍神樹的罪名,一旦被官府抓到那肯定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不如你們先摸摸脖子上有幾個腦袋?”
“……”
第23章 兒女雙全(二)
樓台聳碧岑,一徑入湖心。
不雨山前潤,吳雲水自陰。
清晨一縷日光斜斜灑下,包裹著清新露水投射至池塘上方。長長石階兩側,樹木鬱鬱蔥蔥。
過往行人揣著香燭和銅錢,步履匆匆。
蘭芳寺拱形門外的煙波浩渺之處站著兩位氣質迥異的男子,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黑衣男子氣質雍容華貴,錦袍用銀線繡著蓮花紋樣,腰帶中間鑲著水頭極好的碧玉,旁邊是金線鋪就的祥雲紋路。
他長發隨意拿玉簪扎起,露出深邃眼眶和鼻梁,瞧著並非大梁傳統漢人的長相。
他倚在荷花池的梧桐樹邊,抱著一柄長劍,眼睫微垂,周身寒氣凝結,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
而旁邊那位男子卻如萬裡晴空,氣質隨和,如沐春風。雖穿著白色棉袍,卻毫不在意地半跪在池邊石凳上,身體往下探,右手亦閑不住地拍打著池邊的荷葉,驚得底下肥碩錦鯉四處逃竄。
“這錦鯉看著比天機觀池子裡的要肥厚不少。”謝止礿又拿了根樹枝鼓搗。
宋弇瞥他一眼:“因為這裡喜愛拿木棍撩閑趕魚的人少罷。”
謝止礿訕訕收回手,就見薛蘊之提著下擺跨過門檻,語氣欣喜:“有了有了,我方才去看了一下,那榕樹確實在那大雄寶殿的前方。”
謝止礿高興道:“那我們要如何掩人耳目地砍下那樹枝?”
薛蘊之緘默片刻,道:“白日裡進獻香火的人接連不斷,大概是得等晚上,夜深人靜時刻悄悄潛入。”
這蘭芳寺確實香火鼎盛,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不似天機觀常年門可羅雀。
因著天機觀隻供皇親貴戚參拜,又位於深山老林,往常除了山禽猛獸,甚少看到人影。
那隻得晚上的時候再想辦法砍這榕樹樹枝了。
“那粉桃餅呢,看到有哪裡賣麽?”謝止礿還心心念念著那粉桃餅。
反正來都來了,不如買兩個嘗嘗。
“隨我來,在那伽藍殿往藏經閣的方向,就那溪邊有僧人賣包好的粉桃餅。可得快點去,我看到一群人圍著買呢。”
薛蘊之趕緊馬不停蹄地領了二人前去。
去往伽藍殿方向正會經過大雄寶殿。
蘭芳寺不愧為潮陽縣的第一大縣,大雄寶殿修得宏偉壯觀,富麗堂皇。
前方鼎爐足有二人高,上面插滿供奉的香燭,銅錢堆得高高的如同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