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本就不信這些,當即哼了一聲:“脖頸都入土的人,已然處在晚年,我怎麽沒發覺你說的福祿無虧。”
“此言差矣,薑太公七十二歲溪邊垂釣遇周文王,才被封太師,胡大人前途無量呐。”
胡靈摸不著謝似道與他說這些話的用意,也不信他這神神叨叨的說辭,立刻回懟道:“謝國師如此有能耐,那可曾為大梁算上一卦?此次戰役是勝還是敗?”
謝似道轉頭看他一眼,被薛蘊之刻歪的嘴看上去像是對著胡靈嘲諷一笑:“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大梁有千千萬萬的百姓,要推演大梁的國運,得將千千萬萬百姓的命格都推一遍,就我現在這活死人的狀態,是沒法做到的。”
那就是推不出來,胡靈起身想走。
“胡大人,且慢。我雖不能推大梁國運,也無法推算與我有聯系的兩個徒弟,可我推算了當今聖上。”
謝似道這話一說,胡靈剛直起的身體立刻又坐了回去。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守衛,低聲道:“天子命格你也敢推。”
“天子受命於天,天下受命於天子。既然大梁國勢與天子息息相關,為何大梁可推算而天子不可推算呢?”
“……”
謝似道見胡靈不言,又壓低聲音道:“你之前見小皇帝,可覺得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你是對當時的事情懷恨在心,故意編排吧?”
謝似道嘖了一下:“死不過是回歸自然,老夫淡然處之。景帝本是身旺而順生日主的命格,應當是帝王相又福澤深厚。不過前幾日推算看,其命數似乎被強行改了,倒像是將後半生的氣運皆挪至了前面……”
胡靈臉色變了變:“此話不可亂說。”
謝似道反正肉身都沒了,講起話來自然不會有什麽避諱。
“胡大人,你一文官,在前方也沒什麽用處。我估計過不了多久,你便會被傳召回去了。”
謝似道與胡靈的談話進行了沒幾天,果真就如他所言,胡靈收到一封密信後就匆匆走了。
薛蘊之最嚴厲的祖父去世後,在薛家活動時便更自由散漫,成日吃飽喝足後就望著天上的雲發呆,時不時還張望一下柳弦月離開的方向。
這天,他嘴裡叼著根草,坐於門檻上,百無聊賴地倚在門邊,幽幽地歎了口氣。
“行了,高姝言走了歎氣,柳弦月走了也歎氣,把我這的氣運都歎完了。”
宋弇臥床休息了一陣,近幾日終於可以走動,臉色雖還有些白,但看他損人的模樣就知身體已恢復了大半。
薛蘊之搖頭:“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像你這般鐵石心腸的人又怎麽會懂我內心的辛酸苦楚。”
“我怎麽不懂。”宋弇吹了吹茶盞裡的茶水,“我等過兩年,你才等了多久?”
“你什麽時候對柳弦月又有意思了,見異思遷過快。”說完他又抿了一口,對著陳年舊茶嫌棄地皺了皺眉:“你這茶葉多久了?”
“十年……”
宋弇臉黑了黑,將茶水潑了出去:“十年的茶葉也不扔?”
“普洱不是越陳越好?”
“你這是普洱嗎,這是碧螺春。”
“你能喝出是碧螺春,說明還能喝,湊合著吧,這荒涼的破地方。”
“……”宋弇臉更黑了。
說完薛蘊之又歎口氣:“唉,與你這斷袖說不明白,我已經及冠了,接下來還有可能為國捐軀,但至今姑娘的手還未拉過,放眼望去並無合適人選,有些著急。”
“可你進過妓院啊?”謝止礿不知何時過來的,手上還牽了隻小羊。
“這是我想進的嗎?!嗚嗚嗚,我髒了,我還未向你們師父索賠呢!”
謝止礿一愣:“你要多少,我去問問他老人家?”
“……”薛蘊之沒想到還能這麽接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與小羊大眼瞪小眼。
“薛蘊之講話,十句話只有一句是有用的,你隨便聽聽就得了。”宋弇諷刺完,身體便輕微一晃,然後拿手捂住頭。
謝止礿趕緊扔了羊,扶住他後關心道:“你怎麽了,哪裡不對勁?”
薛蘊之立刻拆穿:“小謝,也就你覺得他弱不禁風了,他裝給你看呢。宋弇講話,十句話只有一句是真的。”
“是嗎,即使是假的,他也願意縱著我,孤家寡人的你有嗎?謝止礿,我說的對嗎?”
謝止礿心中有愧,當然無條件站在宋弇這邊,立刻稱是。
薛蘊之氣得吐血:“小謝,你色令智昏,重色輕友。”
謝止礿隻得生硬岔開話題:“柳姑娘說要將兄長的骨灰埋於故村,可這一去好幾天了,怎麽還未回?”
薛蘊之不滿謝止礿的回避態度,但估摸著話題再講下去受傷的只會是自己,便借坡下驢道:“莫非是遇到什麽舊人耽誤了?”
“不會是遇到帕卓了吧?”謝止礿擔心道。
宋弇:“不會,講到底,她於帕卓並無什麽利用價值。”
薛蘊之聽罷撇撇嘴,摸了摸羊脖子上掛著的棕色皮質項圈道:“這哪來的小羊,還給它戴脖套呢。”
“咦,我以為這是你家養的。”
“我家沒有養羊……嗯?”他看到項圈與脖子中間似乎夾雜了什麽東西,便將項圈解了一下,取出了一張短字條,上書幾個狂放不羈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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