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畫,自己是絕對不會認錯。
上一次見到這幅《南海珊瑚宮》還是在三百年前,那時候柳霜颸道南海遊玩了一遍,回來就畫了這幅《南海珊瑚宮》,珊瑚宮內的每一處都被他仔細的畫了出來,唯獨珊瑚宮入口的十二條龍脊骨他沒有畫進去。
因為當時他說:“言書,你背負了太多,我希望有一日你可以真正放下那些過往。”
三百年了,可他依舊沒有放下分毫……
看到《南海珊瑚宮》時,子桑言書整個人的神情都變了,複雜的神情中含著掩蓋不住的思念,還有很多言語無法表達的情緒。
隱隱之間,似乎還有自責和愧疚……
如此深沉的情愫,更讓葉珺澈感覺自己距離他的時間,真的很遙遠很遙遠。
他自以為和子桑言書一見如故,從開始見到的那一刻就覺得歡喜得不行,後來沂城之行,更是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所認為的摯友,或許他距離對方的世界還是太遠,他甚至對子桑言書的了解還是太少,他甚至不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麽,喜歡做什麽,在對方的世界裡,自己究竟扮演著怎樣一個角色。
“霜颸……”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子桑言書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僅僅兩個字,葉珺澈就已經明白了,那個人留給他的記憶是不可能淡忘,或者被代替的。
大概是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幅畫,子桑言書的腦海中一下子就閃現出一幅又一幅血紅的畫面,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在顫抖。
看出子桑言書的不對勁,葉珺澈立刻就將畫卷給收起來,將子桑言書扶著坐下,關切道:“言書,你想到什麽了?別想了,都過去了,現在已經是三百年後了。”
三百年前的那一天,是子桑言書這三百年間無數夜晚的噩夢,現在就是念起柳霜颸這個名字,都能讓他一瞬間想到那一天,想到那個鮮血淋漓的場景。
第26章 寄托
能讓神界眾仙畏懼,談之色變,子桑言書殺過的人,神,魔,妖並不少,他並不怕血,可是他怕那是柳霜颸的血……
“言書,別想了……”葉珺澈讓景謙將畫卷拿遠一些,子桑言書冰涼的手,不斷輕聲安撫。
溫熱的觸感從掌心緩緩蔓延,子桑言書很快就緩了過來,瞬間一個眼神掃向屋外,厲聲道:“誰在外面?”
在屋外站了很久的蘇紀南聽到聲音,便在門口客氣應道:“兩位公子見諒,在下蘇紀南,有事相求請兩位公子賞臉一間!”
剛在在擂台上蘇紀南被打得那麽慘,現在不去療傷倒是跑到這裡來了。
從擂台上幾人就注意到這個小少年了,聽到聲音立刻就讓他進來了。
可是不等他開口,三人都猜到了他的來意。
子桑言書目光看向被景謙放遠的畫卷,向蘇紀南道:“蘇公子是為了《南海珊瑚宮》而來。”
並非詢問,他非常的肯定。
早在擂台上的時候,蘇紀南就一直執著於《南海珊瑚宮》,可見這幅畫對他來說是意義非凡,所以葉珺澈拿走畫卷,蘇紀南連自己身上的傷勢都沒有在意,就一路跟到這個地方來。
葉珺澈和景謙兩人沒有異邦人那般氣焰囂張,所以蘇紀南跟過來時也是客客氣氣以禮相待。
被子桑言書直接道出來意,蘇紀南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但是他還是很坦然承認了,向三人行一大禮,鄭重道:“《南海珊瑚宮》一畫,對我蘇家意義非凡,未能拿回畫卷是蘇某無能,隻懇請三位公子能讓蘇某看一眼《南海珊瑚宮》是否完好?”
在擂台上的時候,蘇紀南被打得不輕,被重重磕在擂台上的哪一下,額頭已經破了皮,臉上的血汙已經被擦乾淨,但是傷口尚未做任何處理,依舊能看到觸目驚心的傷口。
身上的衣物倒是被蘇紀南整理得儀態端莊,只是被沾上血汙的地方還沒有來得及清理,所以看起來依舊是稍顯狼狽。
他未曾顧惜自己的傷勢,即便如此依舊儀態禮儀做到位,在台上無論異邦人如何羞辱,如何下重手,他都沒有片刻低頭,但是此時卻願意客氣行下大禮,這便是他的文人傲骨。
子桑言書頓時欣賞起這個少年來,伸手向蘇紀南道:“蘇公子不妨坐下慢慢聊,在下也有不少問題向蘇公子請教。”
瞧著眼前人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蘇紀南在心中遲疑了片刻,想著《南海珊瑚宮》還在他們的手上,便也先坐下看看他們究竟打著什麽主意。
是在是猜不準這人心中想著什麽,蘇紀南主動問道:“三位想要問什麽?此畫的來歷?還是為何在下如此執著於此畫?”
然而子桑言書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都不是。”
之間子桑言書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瓷瓶,緩緩倒了一杯茶,便將瓷瓶內的粉末倒入杯中遞給蘇紀南,“蘇公子傷得不輕,若是不療傷即便是看了《南海珊瑚宮》也不見得能走出四海閣,若是能信得過在下,便喝了。”
僅有一面之緣,蘇紀南還是猶豫了,又看三人實在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只有給他遞茶的子桑言書眉眼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冶感,所以猶豫之後他還是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才剛喝下茶水,蘇紀南就感覺到一股暖流緩緩在體內遊走,積壓在胸口的淤血在暖流的作用下全都被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