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驚動冥界,那東西將應汐抹掉,隻留應潮的記錄,剛好應汐又歪打正著代替了應潮,所以無論人間還是冥界,也都只剩應潮的記錄了。
別的不說,能篡改生死簿,那東西著實不容小覷。
有來無回對著花辭行禮請示,“聖君,我等就先帶應汐回局裡了。”說完,便捆著應汐邁步離開。
花辭依舊坐在那,指尖一下下點著床沿,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藍拂比陰兵聰明,聯想到花辭會出現在此地,又一想米驍驍身邊總跟著的那隻“羊”,便撩開衣擺,跪了下去,“是藍拂有眼無珠,未能及時辨別聖君本體……”
花辭依舊沒說話,只是余光瞥見那沉睡中的少年,對方咕噥著踢了下被子,露出一截白如細藕的手肘。
藍拂知花辭少言,也不敢再問什麽,更不敢打聽米驍驍一句。
以往百年,花辭總是淡淡的,仿若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除了兢兢業業守護著世間,多數,都喜歡一個人待著。
藍拂理解花辭的苦楚,世人皆受壽數所限,其實就連他們也一樣,不過是比尋常人停留的長久些。
而這期間,停留最為長久的,便要數天選的神獸,白澤聖君。
停留越久,越是看淡生死,帶著靈魂的物種也不過是在遵循輪回的規則,這一世,以一個形態出現,下一世,不過又換個形態罷了。
所以,無論生死,在花辭眼中,都是最平淡的小事。
也因為如此,便總有人道花辭無情,淡漠的不似尋常。
夜已過半,屋中寂靜如斯,藍拂連大氣都不敢喘,許久,才硬著頭皮問上一句,“聖君,是否要回……”
“你先回去。”花辭終於開口了,手中撚著一瓣蓮,那蓮生著幽藍的光,看著卻還柔和。
藍拂咬咬牙,回了聲:“好,”站起身,走出幾步,隻敢用余光瞧一眼米驍驍,他不知花辭和米驍驍之間發生過什麽,但他也不是傻子。
他們的聖君,待米驍驍不同尋常,他還沒瞎。
藍拂艱難停住腳步,蚊子似的發出提醒,“聖君……人間管理局……還需要您回去主持大局。”繼續留在人間,怕是閻羅王要踩著火箭上來逮人了。
藍拂有點哭笑不得,深深同情了閻羅王一把,花辭並不好請,近百年來時常閉關,閻羅王左一封書信,右一封書信,好不容易把人從昆侖山上哄下來……
居然被個小凡人給截胡了。
雖然是意外,但現在,聖君他老人家不想回去了可怎麽好。
花辭依舊惜字如金,“你主持得不錯。”
藍拂心說,相當不錯,您連一天都沒待過,怕是連那系統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藍拂乾笑一聲,又立刻閉嘴,怕花辭看出他的不滿,偷偷咽了下口水回道:“既然聖君已經……已經大好,是不是要稟告閻羅王他老人家一聲?”
花辭斜眼瞥他。
藍拂心頭一凜,“我我我我我我就是提一個小小的,特別小的建議……”說完,撒腿就跑,連頭頂帶的帽子都快嚇掉了。
一出門,就看到有來無回靠著大樹剔牙,還跟能者多勞念叨,“哎你說,那總跟著米驍驍的小花,剛剛怎沒瞧見。”
藍拂心驚肉跳。
能者多勞也嘖嘖道:“可不就是,我學粉絲嗑CP嗑得正凶,還是小花乖巧,聖君簡直太可怖了!”
他倆不過是懼怕花辭,才借口先出來,實則還是想等等藍拂。
藍拂又恢復那一臉書生相,微微笑著走過來,分別給了他們一鬼一個爆栗,“你倆沒了。”
有來無回&能者多勞:“啊???”啥意思?!
被捆著的應汐憋了半天,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倆比我還慘哈哈哈,我好歹是送去投胎,你倆直接沒了,哈哈哈哈——”
藍拂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那聒噪的應汐給打暈過去了。
米驍驍睡得香極了,第二天下班時還幫蔡涵接待了老師傅,老師傅對著應汐的屍體痛哭不止,差點哭抽過去。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位不是應潮,老師傅無兒無女,教應潮時,理應就當他是親兒子對待。
就在前日,二人還約了聖誕節一塊過。
老師傅眼紅紅的哇哇大哭,袖子都濕了一圈,不住地說:“老頭子我從來沒過過什麽節日,小潮答應我,要帶我去元冥看最高的那座大樓,吃元冥最好吃的西餐,嗚嗚嗚——”
米驍驍兀自轉頭,花辭便瞧見他被濡濕的眼角。
最高的大樓,最好吃的西餐……花辭對上米驍驍那雙鈍圓的眼,乖乖巧巧,內裡像是含滿了星星。
米驍驍去幫蔡涵安撫老師傅,花辭就回休息室等他。
沒一會兒,一隻閃著黑芒的百靈鳥穿牆而來,明顯不是人間之物。
花辭撩它一眼,百靈鳥嘰嘰喳喳叫了兩聲,見聖君看過來,這才“噗”地從口中吐出一張紙。
紙張散開,刷著黑金色,黑色做底,金字鋪開,上面書著一句話——問君幾時歸?
花辭:……
閻羅王催他的方式還挺文藝,花辭沒理會,屋外青天白日,倏然響了聲冬雷,那鳥便撲騰著翅膀退下去了。
米驍驍推開房門,眼還有些紅,但明顯用清水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