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把竹籃裡放著的一碗豆腐拿出來給王鳳玉看。
聽見是兒子喊的,王鳳玉緩了臉色,說:“那還不端去廚房裡放好,買豆腐花了幾文錢,沒昧下吧?”
蘭姐兒忙搖頭:“沒有,爹給了我兩個銅板,我就買了兩文錢的豆腐。”
王鳳玉沒再理自己姑娘,轉頭對陸雲瑞說:“兒啊,豆腐有什麽好吃的,娘中午給你殺隻雞補補。”
聽見要殺雞,蘭姐兒咽了咽口水,但什麽也沒說,低著頭往廚房放豆腐去了。
陸家老屋在村尾,靠著山,原先是間破爛的茅草屋。
陸大陸二兄弟倆剛分家那會沒田沒錢,很是過了一段時間的苦日子,後來是姑姑陸望月聽說了,哭著從夫家趕回來,塞給了兩個侄子一兩銀子。
兄弟倆掙到錢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著雞蛋和糕餅去了姑姑家,還了這筆錢。
兄弟倆勤快,這些年農忙時幫人割麥,農閑時去鎮上做工,不僅買了田地還新蓋了屋子,日子越過越好。
老屋雖破,但靠著山腳地方寬敞,四周也不緊挨著什麽人家,兄弟倆的屋子蓋得一前一後,都是三間青磚房,前頭屋子住著陸雲朗一家,後頭一直是陸雲川一人住著。
到了成親前日,後頭屋子裡熱鬧極了。
幾個請來幫忙的嬸子在廚房裡清點東西,陸雲朗和陸雲川則忙著把新打的桌子和櫃子搬進新房。
都是找了木匠用好木頭打出來的,陸雲朗的媳婦姚春玲摸了摸,滿意地點了點頭。
添了桌子和櫃子,窗戶上貼上紅豔豔的囍字,炕尾的案幾上整整齊齊疊放著新做的被褥,連炕上的墊單都換了新的,姚春玲又往桌子上添置了銅鏡和木匣等事物,是專門從鎮子上買來給新夫郎用的。
原本簡樸的屋子這樣一拾掇,喜慶得很。
“川子今晚在前頭屋子湊活一晚上,這新被單得等著明晚和夫郎一塊兒睡呢。”姚春玲笑道。
陸雲川生得高大,一張臉棱角分明,雖俊朗,但難免顯出幾分冷硬,明明也還不到二十歲,瞧著卻沉穩,成日裡隻悶著頭做活。
但此刻聽著長嫂的玩笑話,又想起自己的夫郎,陸雲川還是忍不住露出些笑模樣。
他是見過夫郎一面的,去年冬天,他和大哥去隔壁村賣柴火,回來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雪,有位好心的獵戶瞧見了,喊他們去家裡避一避,烘烘火暖暖身子。
因著自己還沒成親,陸雲川進屋前特意問了一句獵戶家中有沒有待嫁的姑娘或哥兒,怕自己撞見了影響那姑娘或是哥兒的名聲。
“家裡有個么哥兒尚未出嫁,但天冷,他一貫隻待在自己屋裡,不妨事。”
即便是這樣,陸雲川進了堂屋後也不曾四處看,隻盯著眼前的炭盆。
等到雪停,兄弟倆和獵戶道謝回家,給銅板獵戶不收,就留下了兩捆柴火當作謝禮。
走出幾步,陸雲朗一捂胸口,說不小心將錢袋落下了,陸雲川腳快,當即調頭回去拿。
走到院門口,陸雲川正要喊一聲,卻見從側屋裡走出來一個眉目如畫的哥兒,滿院子白雪皚皚,那哥兒身旁的紅梅卻正怒放,襯得他整個人瑩白如玉。
陸雲川立刻背過身回避,他靠在院牆外,聽著那哥兒清而軟的聲音說:“爹爹,我中午煮的面好不好吃?客人可滿意?”
陸雲川垂在身側的寬厚大掌攥緊,眼角余光瞧見遠處陸雲朗的身影,陸雲朗向前跑了幾步,指指身後的背簍,示意錢袋在背簍裡。
回去的路上,撲面的冷風夾雜著從樹梢上吹下的雪花,陸雲朗覺得弟弟格外的沉默,以為是凍著了,想著到家要讓媳婦煮鍋濃濃的薑湯喝。
而陸雲川望著山間潔白的積雪,想著中午在獵戶家吃的那碗熱騰騰的清湯面,湯汁鮮美,白面條上撒了蔥花,碗底還臥了個雞蛋和一把豬油渣。
第2章 成親2
一大早,梅嶺村的獵戶岑家就熱鬧起來。
今天是岑家的哥兒岑寧出嫁的日子。
新婦成親這天要抹粉塗脂,岑寧穿著嫁衣坐在桌子前,他大嫂正給他梳妝。
“我瞧著塗些口脂就行了,這粉抹上還沒我們寧兒白呢。”
銅鏡中的哥兒一頭秀發烏黑,膚白如玉,一雙眸子玉石般清透明亮,紅色嫁衣襯著昳麗眉眼,更添幾分神韻。
大嫂二嫂嘴裡止不住地誇,沈氏握著岑寧的手,更是千般萬般舍不得。
家裡三個孩子,岑寧是最小的那個,也是唯一一個哥兒,是她當眼珠子養大的。上頭兩個小子皮實,會走路起就和他們爹上山追野雞,懷第三胎的時候,她一心就想要個貼心的閨女或者哥兒。
岑寧是在大冬天出生的,屋外鵝毛大雪,屋裡起了炭盆,裹在繈褓裡小小一隻,他兩個哥哥生出來是猴子的話,他就是隻元宵。
生得漂亮,性格還好,一點不嬌氣,家裡不叫他做重活,但洗衣做飯女紅樣樣都會。
到了年紀,媒婆三天兩頭往家裡跑,她和岑寧他爹看了那麽多人家,沒一家滿意的,硬是把岑寧在家裡留到了十七。
瞧沈氏握著么兒的手,大嫂和二嫂對視一眼關上門出去了,留他們二人說體己話。
沈氏拉著岑寧坐到床邊,掏出個錢袋塞到岑寧手裡:“寧兒,這裡頭是十兩銀子,你揣好了,到了夫家也別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