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吃席的客人散去,陸家後屋裡一時只剩下自家人和幾個請來幫忙收拾的嬸子,芷哥兒年紀小,困得早,姚春玲讓錢嬸帶他回去睡了。
院子裡的桌椅和碗筷都是找村裡人借了湊齊的,姚春玲和幾個嬸子動作麻利地擦洗乾淨,明天好還回去。
席上的菜一點沒剩,倒是廚房裡還有一些沒炒的豬下水,大喜的日子不能吝嗇,姚春玲讓幾個嬸子分了帶回家去吃。
拿了錢和豬下水,幾個嬸子笑著回家了,院子裡就剩下陸雲朗夫婦和陸雲川。
陸雲川今天喝了許多酒,姚春玲把曬乾的葛花泡了水遞給他,喝了解酒。
天色不早了,姚春玲看了眼側屋,低聲對陸雲川說:“新夫郎坐了一天也該乏了,我和你大哥先回去了,你快進屋吧。”
陸雲朗夫婦一走,院子裡徹底安靜下來。
側屋裡點著油燈,隔著窗戶都能看見柔和的光亮。
陸雲川插好了院門,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拳,推開了側屋的門。
第4章 洞房
側屋裡,聽見推門的響動,岑寧心裡一緊,搭在膝蓋上的雙手絞在一起。
燭火跳動,他從蓋頭下看著陸雲川慢慢走近,蓋頭被挑起。
岑寧忍著羞意抬頭,看見面前穿著喜服的陸雲川,燒紅了臉,低聲道:“相公。”
面前的夫郎面如桃瓣,眉目含情,在燭火下,整個人如溫玉一般籠著柔光。
陸雲川怔怔地看著,一時之間手腳都不知要往哪裡放,雙手搓了搓大腿外側的料子,低聲說:“可、可餓嗎?”
岑寧搖頭說:“不餓,芷哥兒給我端了糖水蛋和面條來了。”
陸雲川點點頭,怕身上酒氣太重熏著夫郎,不敢靠得太近,隻站在床邊說話:“坐了一天肯定累了,廚房裡燒了熱水,我拎進屋裡,你、擦洗一下。”
岑寧聞言臉更紅了,垂首攥緊了身上的嫁衣。
陸雲川拎了桶熱水進屋,又把專門買回來的新木盆和新布巾放在旁邊,對岑寧說:“我就在院子裡洗,有事就喊我。”
說著關上了房門。
院裡很快響起衝洗的水聲,岑寧抿了抿唇站起來,解開身上的衣裳也開始擦洗。
累倒是不累的,早起他二嫂煮了碗酸梅水給他喝了,又讓他嚼了顆梅子,說新婦成親,最受苦的不是在新房裡坐著等掀蓋頭,而是坐轎子。
鄉間的路不平,坐在花轎裡能被顛得五髒六腑都跑出來,頭要暈上一整天。
可他坐著轎子來雲溪村的路上,聽見陸雲川囑咐請來抬轎的人走慢些,又專門走到花轎邊伸手穩住了轎子,一直到進了村子聽見人聲才重新站回花轎前面。
岑寧垂著眸子想,只要相公能一直待他好,不學那些無賴做派,就算日子苦點累點,他也過得舒心覺得樂意。
洗漱好,桶裡還剩下小半桶熱水,岑寧倒進盆裡,聽著院外沒了水聲,推開門對著陸雲川低聲說:“今日走了許多路,相公進來泡泡腳吧。”
陸雲川一愣,忙道:“好、好。”
雙腳泡進有些滾燙的水裡,身上的疲乏都減輕許多。
岑寧穿著白色裡衣坐在床邊,一雙嫩白的腳淺淺挨在水面上。
陸雲川見狀抬高了腳背,說:“水燙,搭在我腳上泡吧。”
岑寧輕輕“嗯”了一聲,拿腳尖小心翼翼去探陸雲川的腳背,又緩緩地一點點地貼實了。
夜色朦朧,今夜的月亮掛在空中格外得亮。
洗漱好,陸雲川把水端去外面倒掉,岑寧穿著白色裡衣坐在床鋪上心中忐忑。
堂屋裡的油燈被吹滅,陸雲川走進屋裡關上了門,在床邊坐下。
縱使是夏天,山裡到了晚上還是有些冷,陸雲川拉開被子,兩個人在床上躺下,都默不作聲。
直到身上壓下來一具高大溫熱的身軀,岑寧才沒忍住小聲驚呼出來。
但連忙又噤了聲,成親前,阿娘是讓大嫂教導過他這事的。
裡衣被解開,腰部被大掌握住,肌膚相貼,岑寧忍著羞赧環住了身上人的脖頸,不知從哪生出幾分依賴,顫聲道:“相公,我、我有些怕。”
看著夫郎埋在自己懷裡露出的一段白皙後頸,陸雲川深邃眼眸裡是不加掩飾的溫柔,大掌拍了拍夫郎的背,他啞著嗓子道:“不怕。”
夜深交頸,被翻紅浪,窗邊的燭影搖晃,到最後連燈芯都慢慢燃盡……
翌日,岑寧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身側床鋪是空的,他急忙起身,忍著身上不適穿好衣裳,推開門就見陸雲川坐在院裡編竹筐。
見岑寧出來,陸雲川放下手裡的活道:“醒了?我給你打水洗漱,洗好後吃飯。”
岑寧小聲呐呐:“我起晚了。”
“不晚,我也剛起。”看出岑寧有些不安,陸雲川頓了頓說:“家裡就我們兩個人,沒有什麽規矩,多歇會兒沒事,家裡的活都有我呢。”
新婦進門第一日給公婆敬茶,婆婆是要給立規矩的,陸雲川和那頭分了家自然就沒這規矩,而且他娶岑寧也不是為了讓夫郎乾活的。
早飯是陸雲川做的,一筐子白面饅頭,一鍋白米粥配上兩樣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