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川摸摸鼻尖說:“我不大會做飯,吃兩口墊墊肚子。”
他對吃食不講究,沒成親前不願意總去前頭屋子麻煩大嫂,常常一個人在家啃幾個冷饅頭就對付過去。
白米粥就差煮成乾飯,岑寧捧起碗笑了笑,低聲說:“以後我給你做。”
陸雲川抬眼,笑道:“好。”
吃完飯,陸雲川動作快把碗筷拿去廚房清洗,岑寧本想同他爭,陸雲川一句“你身子不舒服,歇著吧”,岑寧就紅著臉坐下了。
洗好碗筷,陸雲川進屋拿了個盒子出來,打開遞到岑寧面前。
“這是家裡的田契地契和銀錢,交給你收著。”
盒子裡放著幾張紙並三兩銀子,成親花了不少錢,家裡剩下的銀錢並不多。
陸雲川搓了搓腿,他到底年輕,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能吃飽就行,但有了夫郎,免不了開始擔心夫郎跟著他會吃苦。
村長媳婦第一次來家裡說願意幫他去向梅玲村岑家提親的時候,他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了。
村長媳婦摸不著頭腦:“那岑家的哥兒模樣性格都是頂好的,怎麽不願意呢?是看中別家的姑娘哥兒了?”
陸雲川搖搖頭,想起那年冬天見著的哥兒,悶聲說:“我家的條件嬸子你是知道的,不好讓人跟著我吃苦。”
還是村長媳婦勸他:“哪裡就吃苦了,你家裡是少吃的還是少穿的了?不過就是沒有公婆而已,你嫂子嫁給你兄長不也過的好得很嗎?人岑家說了,隻想找個踏實本分的哥婿,別的不在意。
“真要挑個村裡的富戶嫁了,遇見那漢子不老實,成親後還想往外尋小妾的,才是吃苦頭呢。嬸子也是知道你的為人,才想幫你在岑家面前提一提。”
他這才點了頭,心裡卻還是不做指望,想著那樣的哥兒該找個更好的人家才是,不該嫁給自己這樣的莊稼漢。
現在夫郎就坐在他面前,陸雲川有些窘迫地說:“錢不多,但等收了麥子賣了糧食能好些,等到農閑去鎮子上做工也能賺些錢,我…定不會讓你跟著我吃苦的。”
伸手合上盒子,岑寧淺笑著說:“相公交給我,我會好好收著的。”
又垂下眼睫,聲音輕卻認真:“我不怕吃苦的。”
日子,總是能越過越好的。
清早,外面剛傳來高亢的雞鳴,岑寧就睜開了眼睛,屋裡又暗又靜,隻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手被陸雲川握住,岑寧微紅著臉掙開,看了眼枕邊人棱角分明的側臉後,披上衣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夏天天明得早,屋外已是一片大亮了。
洗漱後,先去廚房生火燒水,又推門去後院雞舍喂了雞撿雞蛋。
家裡養的雞不多,一天就能摸到兩三個蛋,不往外賣,就自家炒著或者煮著吃。
小菜園裡的菜打了井水上來澆過一遍,岑寧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飯。
早飯一貫簡單,熬一鍋雜糧稀飯,往灶子裡塞了幾個玉米餅子和饅頭,又煮了兩個白水蛋。
本來是隻煮一個的,最近農忙乾活要出力氣,岑寧想著每天早上煮個雞蛋給陸雲川吃,他自己不下地乾活用不著吃雞蛋。
可每次陸雲川剝好殼就往他嘴裡塞,他沒辦法只能煮兩個,起碼讓陸雲川能吃到。
盛稀飯的時候陸雲川也起了,就著岑寧備好的水在洗漱,岑寧把早飯端到院裡的石桌上,拿過一旁架子上搭著的布巾遞給陸雲川擦臉。
“天還早,以後早上不用起這麽早,多眯一會。”陸雲川接過布巾幾下擦乾淨水珠。
“沒事,我不困。”岑寧再伸手拿回布巾的時候兩個人的手掌不免相觸,都是乾過活的手,但陸雲川這種常乾重活粗活的漢子的手可比岑寧的糙多了,手掌寬厚,布滿了老繭。
岑寧縮回指尖,低下頭掩蓋泛紅的臉,他與陸雲川成親不過幾天,雖然日日親近,但還是沒能完全習慣這樣的距離和肢體接觸。
坐到石桌旁吃早飯,陸雲川拿起雞蛋剝殼隨口問:“忘盛小菜了嗎?”
話剛說出口就想起了什麽,臉色頓時陰了些。
岑寧見狀忙說:“後院的黃瓜熟了,我待會兒去摘一筐醃酸黃瓜,過兩天就能吃。”
意識到自己臉色不好,陸雲川忙緩過神色,把手裡的煮雞蛋遞給岑寧說:“以後她要是再過來,你直接去地裡喊我,或者去前頭喊嫂子。”
“我知道了。”岑寧點頭。
兩人嘴裡說的是王鳳玉,原是前日是岑寧回門的日子,陸雲川和岑寧一大早就往梅嶺村趕,飴糖、紅雞蛋和酒拎了滿手,陸雲川還專門剁了兩斤排骨肉。
村裡人看見了都說陸家二小子疼惜夫郎,聘禮、酒席和回門禮,樣樣都置辦的精心,王鳳玉在村裡溜達一圈把話聽進耳朵,回到家坐都坐不住。
陸雲川成親那日,她心裡記著陸雲瑞的話沒攛掇陸德興去鬧事,可聽村裡人吃席回來對著席面和新夫郎讚不絕口,她一晚上都沒睡著覺,氣自己沒能去翻翻那新夫郎的嫁妝,拿點好東西回來。
她想的簡單,要不是岑家嫁妝給的豐厚,陸雲川那窮小子能舍得下這麽大血本?
在家裡煎熬兩日,趁著昨日陸雲川去地裡割麥,王鳳玉想著岑寧一個新嫁過來的哥兒不敢駁她這個婆婆的面子,跑去陸雲川院子裡大鬧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