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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闕韶華_薄荷酒/薄荷酒BHJ【完結+番外】》第339頁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陵世家

  邵府大宅位於金陵城東,屋脊連綿,鱗次櫛比,由於年月深長,一磚一木都透出陳厚的韻味,地面青石縫隙裡苔痕隱現。

  邵家原本世居汝南,在前朝曾顯赫一時,後於戰亂中遷居金陵,蓋起大宅和祠堂。百年間,這座宅邸中走出過一位輔政,兩名凌煙閣大學士,盡管近二十年來未有特別傑出顯赫的人才出現,但進士仍有兩人,在各地為官的子弟旁支不下十數,世交故舊遍朝野。

  主宅高聳巍峨,內裡布置精雕細琢,步入其中,舉凡目光所及,瓶爐案幾,中堂字畫,無一不是大有來歷講究。此時,邵家的家主邵青池坐在上手,正與二弟邵青揚說話。

  邵青池四旬開外,著一身裁剪合度的細布長袍,面容白淨端正,由於起居優渥,看上去比實際年歲年輕得多。他早年會試點中二甲頭名,兼之風流儒雅,在金陵以至江南都是名躁一時,被譽為深得六朝王謝之三味;邵青池本人也的確很早就辭去仕途,學東晉名相謝安一般,在金陵族中修身養性、著書作畫,教化子弟。

  邵青池專注名士生活,家族中大部分外務都是邵青揚掌管,很少需要長兄過問,但最近,他拉著邵青池計議的次數明顯增多了。

  “你是說,五皇子的下屬已經到了揚州府,還去拜會過孫府尹?”邵青池看著弟弟凝重的神色,慢慢道,“總是要來的,遣人打前站而已,該準備的已然就緒,你且沉住氣才好。”

  “如果只是前站,我就不用急著找大哥你商議了,”邵青揚說道,“那位沈副統領告辭之後,孫府尹立時發作了黃推官,讓將淮陽渡口扣下的漕船全數放行。我之前的推測怕是出了差錯,本想寧王的官船行來尚需時日,可看揚州府這陣勢,五殿下保不齊已經到了。”

  邵青池用杯蓋撇了一下茶水上的浮葉,淺淺呷了一口,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甚是不悅。

  寧王會親下江南,說明朝廷是鐵了心要清丈田畝,而且洛城隱約傳來風聲,天子對地方大族早有不滿,從前礙於戰事不好發作,而今卻有意借機立威。

  這些日子,不止是金陵城中,各地有過人情往來的士人紛紛登門、傳訊,都在或直接或旁敲側擊地探尋邵家的態度,杭州閔家的嫡系二公子閔懷文親自來拜會過兩次,意在約定章程一同應對。

  眾人言下都是心有戚戚,遙想魏晉前朝,士族輔政,鼎盛如太原王士、會稽謝士,國之氣運尚且操諸於手,帝位歸屬可以一言而決,換做如今,北境戰事方平,皇帝倒迫不及待要拿安分守己的天下士族開刀,成就明君大業了。

  清丈田畝份屬戶部權責,無關縉紳、農戶,對天下土地一體重核,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上一次丈地還是在先帝在位時,近年來士族倚靠數代甚而十數代積累下來的聲名與人望擴張家業,平白佔去無數好處,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實。現下突然要一視同仁地清查,不啻為平地一聲雷。

  朝廷諭令已下,鋒銳所向,首當其衝指向金陵與余杭,分明存了擒賊擒王、殺雞儆猴之意。邵青池不得不放下手邊正在修校的玄學書稿,思慮再三。

  他讓邵青揚將家族中的田畝狀況核實清楚,金陵本家佔下的地還不至驚人,只有幾千畝,但附近州縣裡的幾支族人卻顯然做得過了,有的將優良的河灘水田強報為拋荒地,極廉價地半買半佔過來,還要將相連的兩座山頭一並劃為己有,既無田契,又從未繳納賦稅。至於隱瞞田產、拖欠賦銀、上等水田報為劣等旱地,林林總總,就更加不計其數,全族田產十停竟有七停禁不起細查,三成以上怕是要被官家收回。

  “咱們邵家門風嚴,已算是守規矩的,換做城北的徐家、城東南的耿家,讓人將地契掛在族裡,連管帶佔,都不知白得多少個莊子了。”邵青揚苦著臉說道,“我也不想拿這等俗務來擾大哥的清聽,但下面那些叔侄堂表,沾親帶故,非是人人都讀得好書,總需有些事做。說到底,商鋪開得再多,賣絲賣茶,都是從地裡來的。如今疏通補地契來不及,州府得知寧王南下督辦,都不敢輕舉妄動。可若當真嚴查不講情面,也是有失公允,就像青延在江邊那兩千畝桑田,五年前還是拋荒地,如今好容易墾成了熟田,難道就這樣白白交出去?”

  他見邵青池沒開口,按捺不住焦急,又道:“北境遠在數千裡之遙,邊關戰亂一起,朝廷就從江南調糧,州府要籌措糧草,我邵家哪一次不是身先表率,去年還帶頭認捐了兩千石稻米。誰想轉眼間翻臉如翻書,憑空派個煞星來收田,京中誰人不知,那洛憑淵是抄家的寧王,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任是王侯公卿也照抄不誤,偏是他奉旨前來,教人怎能不心寒?”

  “休要胡言。”邵青池斥了一聲,知道弟弟是不甘心交地,的確,誰願意將到口的肉吐出來?但事情絕不是田畝這般簡單。他對邵青揚的行事頗有幾分惱怒,並田佔地家家都有,可做得太過露骨,未免損毀家族清名,事到臨頭又要借重自己的聲望來挽回。但眼下不是責備的時候,唯有先定下進退之策。

  邵家與閔家都是江南名門,成了出頭的檁子,其他州府的世家大族明知此乃分而擊之,必然唇亡齒寒,但火畢竟還沒燒到自家頭上,多數仍在謹慎地掂量利害,從旁觀望,盼著金陵、杭州兩地的水夠深,讓五皇子陷在裡面出不來;也有些自忖一時無虞、幸災樂禍。只有少數有識見的知交看得透徹,清丈田畝或許只是一個開端,早在去年年中,戶部尚在太子把持之下,戶部侍郎閔諳文提請增收韶安稅,其時初入朝堂的寧王就曾力持反對,還當廷直言指責,認為士族憑借功名逃避繳納賦稅,卻輕言加賦,令百姓負擔更重,說得閔諳文一度無言以對,面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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