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維斯依然是那種穩重從容的語氣。
“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埃德蒙:這種醜聞讓我知道是什麽意思,該不會我聽完了就被滅口了吧!
第40章 畫像背後的秘密(下)
“以你的聰明應該已經能猜出發生了什麽事,就如你所想的那樣,大概在十年前,路易絲·威利爾斯小姐跟一個英格蘭人乘著馬車從這座莊園裡出去,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這就是弗裡古莊園裡只有那個房間有她的畫像的緣故。”
就算是說著自己的母親和他人私奔這樣嚴重的事情,埃爾維斯的情緒也非常平和,仿佛只是在說一個和他沒有多大關系的人的事情。
“這真的是太傻了!”聽著這看似輕描淡寫的敘述,我不由得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我頓時恨不得把自己說的話直接吞回去——我這是怎麽了,就算這是事實我也不能說出來啊!
威利爾斯小姐的行為在我眼裡確實是個非常傻的行為——對於貴族女子來說,她們結婚之前必須保持絕對的——或者至少是明面上的——絕對純潔,但是只要結了婚生下了繼承人,那麽不管她們想要多少追求者,或者想做任何她們有興趣的事情,那全都是她們的自由了,不管是戀情還是愛情。這是上流社會不成文的規矩,只需要保證家族後續有人以及表面關系的和睦,那麽夫婦兩人對彼此毫無興趣、住在一個屋簷之下卻形同陌路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她們應該享有的東西一分都不會少。
在這樣已經非常寬容的規則之下,放棄自己的所有地位、名譽和財富,甚至損害兩個家族的名譽,而做出這種看似羅曼蒂克實際被整個社會都非常憎恨的行為,自己毀掉自己的一切,這不是傻是什麽!
聽到我的評價,埃爾維斯已經送到唇邊的茶杯頓住了,過了一會兒,他將茶杯放了下來,一句話也沒說。
茶杯放下的時候和瓷質的茶碟之間碰撞出了清脆的聲音——我的聖母瑪麗亞呀!埃爾維斯禮儀從來很好,以前我就沒見他用餐或者飲茶時讓餐具發出過聲音!
這種無言的沉默比雷霆大怒更讓人害怕,急中生智之下,我抓到了埃爾維斯話裡的一個詞:“英格蘭人?所以,這就是伊恩伯爵為什麽那麽討厭英格蘭人的原因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倒是勉強可以理解伊恩為什麽那麽討厭和英格蘭有關的男人了,當然,理解歸理解,那家夥給我留下的陰影還是不能就這麽輕易被諒解的!
埃爾維斯沒有接話,他看了我一會,問:“你對新大陸是什麽感受?”
“呃?”這個話題轉得太快了,我一時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是說,你對新大陸是什麽感受呢?”埃爾維斯很罕見地給我解釋了一下,“就像你說的,你喜歡各種各樣的劇院、舞會、宴會,各種提供不同新奇商品的店鋪,你在我身邊這段時間,這些都沒有,那你的真實感受是怎麽樣呢?”
我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了。
“在您面前我不願意說謊,說真的,大人,這種日子挺無聊的,所以我更想念我的故鄉了。”
人生在世總得找點樂子,在埃爾維斯身邊我不需要像之前在伊恩伯爵身邊一樣提心吊膽,白天還可以自由在城堡裡遊蕩,但是埃爾維斯不是伊恩,他根本不聽歌劇也不看喜劇,不舉辦舞會也不舉辦宴會,生活就是那種最無聊最自我克制的清教徒的生活——說真的這種日子確實很無聊,我甚至都開始教女仆們玩規則複雜的雙六棋了!要是在路德維希斯堡,我哪有空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比它新鮮的事情和玩意兒多了去了,我每天光是宴會赴約、森林散步、劇院聽戲就忙不過來了,而且很明顯的,就算是玩個最簡單的紙牌,都是路德維希斯堡的人們更加機靈也更活潑俏皮,會的花樣兒也更多!
如果伊恩和埃爾維斯的生活能夠中和一下,讓我既有頂級的用度又有各種各樣的玩樂就好了。伊恩倒是喜歡玩樂,他身邊那群人也很會翻新花樣兒,但我可不樂意往他那裡湊——找樂子是一回事,被人當樂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於我的評價,埃爾維斯沒有發怒,就像伊恩說過的,他對我確實算是非常縱容的了。
“我的祖父是個非常古板嚴厲的人,威利爾斯小姐從倫敦來到了新大陸之後,他下令遣散了她的奶媽和侍從,五年裡弗裡古莊園沒有舉行過任何一場舞會、宴會或者任何的娛樂,她在那五年裡,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我祖父和父親之外的貴族。”他說。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這簡直……”
我甚至一時間找不出什麽詞匯來形容我的震驚。
雖然我沒有去過倫敦,但是我知道倫敦的繁華不在巴黎之下,那麽作為一位倫敦名門世家的小姐,路易絲·威利爾斯小姐未出嫁前享受的是怎樣歡樂的生活並不難想象,然而出嫁到新大陸之後,自己已經習慣了的歡樂生活一去不複返也就算了,竟然還被夫家遣散自己身邊所有的人,形同軟禁在莊園之中整整五年?
沒錯,就是軟禁——一位貴族小姐,身邊沒有一個自己熟悉親近的人,沒有宴會、舞會和其他的一切社交,不能見到他人,這不是軟禁是什麽?
“這麽對待一位年輕的小姐也實在是太過分了,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回憶起畫室裡那美麗的少女眉眼間的傲氣神采,我心中不禁對那位曾經有過這樣不幸遭遇的美人升起了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