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帝候將相,說到底都是一種人。”
還不等桃安想明白,門外忽然傳來劉伯的一聲。
“大人,有您的信。”
伊子堪將桃安的衣服披好:“送進來。”
劉伯推門而入:“是跑腿的小兄弟送來的,說是望陽觀的信。”
伊子堪拆開信封展開信紙,桃安觀察著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出什麽事了?”桃安問。
伊子堪將信紙遞給他:“你不是想出去嗎,來活了。”
信紙上的字密密麻麻、龍飛鳳舞,看到桃安頭疼,一看就是青灰這不著六的老東西寫的,勉強辨認出,望陽縣妖患,有些棘手。
“居然有妖敢在望陽觀的地盤上撒野,是有十成的把握,還是不想要命了?”
伊子堪面色不快:“可能自以為有十成的把握,然後不想要命了吧。明天我們就走。”
“好。”
第二天,伊子堪仍舊摟著桃安睡到了日上三竿,即使要進宮面聖,他仍然不想做龍椅旁邊的那勞什子上國師位,吃過午飯,才晃著馬車進宮去。
二錢公公在除夕妖患之中受了傷,換了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出來帶路,小太監給伊子堪帶路走的顫顫巍巍,伊子堪無心搭理他,忙著看皇宮上方的氣運。
正統龍脈,有紫微星護體,浩然正氣籠罩皇宮,牆角新芽破土重生,是為大吉。
“參見太后。”領路的小太監一聲吆喝,兩人到了禦書房門前,撞見了同樣在這裡停下腳步的太后。
“參見太后。”伊子堪出於禮貌打了聲招呼。
太后容顏不老,看上去氣色不錯:“國師大人,吾為陛下送些新鮮的橘子,希望沒有打攪了您與陛下商量要事。”
太后身後的宮女端著一整盤豔黃的橘子,分量看起來著實不少。
“陛下無妃,這等小事還要勞煩太后親自操心。”
太后輕笑:“恐怕要操心到走不動路也不罷休。”
伊子堪隻覺得太后話裡有話,不過宮中秘事也不好深究。
“不打擾大人與陛下談事,吾這便走了。”說完也不需要伊子堪多做挽留,轉身便真的走了。
伊子堪望著她的背影,太后是個性情之人,困在宮闈之中,猶如折手斷臂。
“參見陛下。”
“國師請坐。”
伊子堪也不客氣,自顧自找了位置坐下,等新皇批閱完最後一本奏折。
皇帝伊長歸面前的桌案上燃起一縷青煙,若有若無的清苦氣帶著草藥特有的味道,清心、醒神。
恰好此時,皇帝合上了面前的這本奏折。
“此香味道獨特,莫不是風聖手特意調製?”伊子堪開口問道。
伊長歸看起來心情不錯,和顏悅色:“不愧是國師您,猜的一點沒錯。”
看著他臉上這笑,伊子堪忽然記起曾經在宮門口撞見的一樁事來,含沙射影的問道:“進來似乎沒怎麽見過風聖手?”
伊長歸爽朗的大笑幾聲,別有意味的反問回去:“近來似乎也不曾有大人見過桃神使?”
“明白了。”伊子堪點頭。
告別的話說的輕而易舉,伊長歸既然將他封為上國師平起平坐,也沒有理由忌憚的將他攔在皇城,只是最後,伊子堪不得不多說兩句。
“陛下,家貓總是不如野貓活的自在,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對於醫者來說,醫書與病人恐怕才是一生之責,高牆之中連遠處的青山也不曾看見,難道不是悲哀嗎?”
被過問了私事的伊長歸並不惱怒,臉上的笑意並未消失,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家貓還是野貓不都是弱小的動物而已,太醫還是聖手不都只是天子封的名號而已,何必如此上心呢?”
“是在下逾矩了。”
伊子堪面無表情,出了禦書房。
國師府裡,熱熱鬧鬧。
“主人,這是我每天睡覺的小枕頭,我要帶著它上路。”棒槌往大木箱子裡放了一個花枕頭。
“胡婆給我做的梅花烙餅,吃不完了也要帶著。”地蛋放了一個包著梅花烙餅的油紙包。
棒槌搶著給他拿了出來:“裡面都有我的小枕頭了,你這都是油,給我弄髒了怎麽辦!”
地蛋伸手奪回來:“我不管,憑什麽能放你的東西不能放我的!”
“愛放哪兒放哪兒,反正不能和我的小枕頭放在一起!”棒槌用身體死死的抱住箱口。
桃安端了一碗剛剛出鍋的餃子,津津有味的看著天師府隔幾天就要上演的一出戲,糖葫蘆大戰酒壇子。
正在這時,伊子堪風風火火的從外面回來了。
“你回來了,廚房剛剛包的餃......”桃安話還沒說完,一陣冷風襲來將他裹挾進屋。
桃安倒在臥房牆邊的榻上,抬手給了壓在自己身上這人的腦袋一巴掌:“你抽什麽風?”
伊子堪腦袋被打偏過去,還是不依不饒的緊緊禁錮著他,埋在衣帶中深深嗅他身上的味道。
“我找了你五十年,怎麽就沒想到把你關起來呢......”
趴在自己身上說話,溫熱的氣息把桃安弄得很癢,笑得聲音一顫一顫:“你進了一趟宮,看見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