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又不會把土地給打沒了,只要土地還在,百姓不就可以重新變多了嗎?
元裡看著眼前破敗的城牆,滿街的屍體鮮血,久久沒有說話。
韓進喃喃地道:“這都比得上陰曹地府了吧?”
元裡忽然道:“陰曹地府可怕嗎?”
韓進道:“自然可怕。不止我怕,百姓怕,王公大臣怕,天子也怕。”
“是嗎?”元裡的聲音平靜極了,“百姓們總以為陰曹地府最為可怕,可最可怕的難道不是人間嗎?”
韓進突然愣住,側頭看著元裡。
元裡道:“如果我能……”
他戛然而止地停住。
元裡茫然地撫上胸口。
心臟砰砰,劇烈地跳動中,好像有什麽他還不明白的東西已然開始滋生。
如果我能……
我能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
楊忠發在旁邊道:“將軍,我們該怎麽做?”
元裡回過了神,跟著看向楚賀潮。
楚賀潮唇角冷硬,他下顎緊緊繃起,道:“白米眾都是烏合之眾,只要拿下馬仁義,他們便會一哄而散,兩萬人不足為懼。楊忠發,你與韓進每人帶領一百騎兵從東西兩側佯裝出擊,虛張聲勢,將動靜弄大一些。一旦白米眾前來追擊就虛晃一槍,將他們誘走,防止敵人回頭援助。鄔愷,我分你二百騎兵,等兩方白米眾被吸引離開後,令你從東南方向順著狹道突擊,你敢不敢?”
他似乎很了解鄔愷。
鄔愷抱拳,低著頭悶聲道:“敢。”
以二百騎兵對眾多白米眾,雖說是從狹道突擊可以率先佔領先機,但白米眾反應過來之後,鄔愷他們無疑會陷入險境。
不過白米眾少有騎兵,都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步兵。一旦搶佔先機,二百騎兵勇猛起來也能殺上對方一千多人。將對方殺怕了後,這幫非正規軍隊便會鳥散魚潰,會忌憚著不敢靠近,給鄔愷他們留下能夠拖延的時間。
楚賀潮握了握手,指骨咯吱作響,他淡淡道:“剩下的人隨我去取馬仁義的首級。”
“將軍,我也去,”元裡冷靜跟上,“我的箭法不錯,可以試一試於千軍之中取他性命。”
楚賀潮側頭凝視他,“當真?”
元裡道:“當真。”
神槍手與神箭手一樣,千人之中也出不了一個。一旦出了一個,必然是軍隊中的王牌。
楚賀潮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帶著人離開,從山腳邊緣緩緩靠近縣令府後方的山林。
這處離馬仁義及其身邊大軍還有極其遙遠的距離。
楚賀潮和元裡帶著一百騎兵靜靜等待著。
他們在等待著楊忠發和韓進的發難。
一旦他們發難,馬仁義身邊圍聚的大軍便會分出兩方人前往應敵,只要他們鬧出的聲勢夠大,馬仁義越是會派更多的人過去抵抗敵軍。
之後,便是鄔愷行動的時間。三方來襲,營造四面八方被包圍之感。馬仁義必定會逃,他只要開始慌亂逃跑,便是取他性命的時機。
一片寂靜中,楚賀潮忽然開口道:“嫂嫂,你只有一次機會。”
元裡正在活動著手腕,檢查著弓箭,他低頭摩挲箭端,道:“我知道。”
一旦失敗,馬仁義必定會察覺有人要殺他,這之後想要再殺他那就難了。
楚賀潮用人不疑,他不再多說,耐心等待著機會。
終於,混亂開始了。
有人著急忙慌地跑到了馬仁義身前,指著東、西兩側說了幾句話。馬仁義臉色大變,立刻派人前去迎敵。
派完人之後,他緊張地翹首以盼,期待著勝利的消息傳來。但勝利的消息沒有傳來,反而又等來了不知道從哪裡殺來的凶猛騎兵。
那可是騎兵!
馬仁義瞧著也慌了,在屬下的保護中打算轉移戰地。而這時,元裡已經在楚賀潮和騎兵的遮掩下,來到了縣令府後方。
燃燒著的滾滾濃煙成為了遮掩他們身形的利器,也成了蒙蔽元裡雙眼造成失誤的弊端。
楚賀潮皺眉看著嗆人煙霧,“你可不可以?”
汗水從鬢角滑下,有幾根黑發黏在臉頰側方。元裡神情無比專注地看著前方,目光穿過煙霧,在起義軍中掃視。
聞言,他忽然露出了一抹輕松笑容。
“將軍,”元裡目光凝聚,他側了側頭,瞄準了那個驚慌地藏在起義軍中的首領,聲音輕得一吹即碎,“你可不要小瞧後勤軍啊。”
弓滿了。
元裡果斷地松了手。
“嗖”地一聲破空聲,利箭急速飛行,穿過了滾煙與火光,衝入了人群。
馬仁義眼皮突然一跳,心慌到雙腿發軟。他似有所覺地抬頭看去。
一根利箭不斷放大,在起義軍首領不敢置信的表情下毫不猶豫地穿過了他的眉心,將其一擊斃命。
第22章
馬仁義被擊殺了!
元裡露出點點笑意,立刻轉頭去看楚賀潮,“將軍。”
楚賀潮眼中閃過驚異光彩,隨即便忍不住揚唇,他派人將馬仁義已死的消息送往鄔愷那裡。隨即便俯下身揚鞭,提高聲音道:“馬仁義被擊殺,爾等隨我去取他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