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裡不是不想要征收更多的士兵,但先前收留了許多流民,又拿出了大量的糧食救濟並州渡過雪災和兵亂,如今能征收的這幽州五萬人和並州十萬人已經快要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了。
第二日,他親自去了征兵現場看了看。
有許多的年輕漢子得知征兵滿了後也不肯離去,跪在地上抱著官府之人的大腿,涕淚橫流地求軍隊收留。
這些人大多是在雪災之中流落到幽州的人,抑或者是家人全死只剩己身的人。他們不怕死,隻想要個容身之地。
元裡看了整整一天,什麽話也沒說。
當天晚上,他嚴肅地在把楚賀潮拽到了書房裡,問他,“將軍,你聽說過屯田之策嗎?”
第116章
楚賀潮本想和他戲耍一番,一聽元裡這話就頭疼了,他揉揉眉心,無奈地問:“什麽是屯田之策?”
元裡認認真真跟他解釋:“屯田之策是指將荒蕪的無主農田收歸,招募流民和士兵按軍隊的編制編成組,由我們來提供土地、種子、耕牛和農具,由他們開墾耕種,獲得的收成由國家和屯田的農民按比例分成。如今幽州、並州內的豪強士族都因為戰亂逃走了,咱們手裡有大把的無主土地,正好能夠實施屯田。”*
楚賀潮若有所思,“那豈不是同雇傭佃戶一般?”
“差不多吧,”元裡想了想,“但屯田有軍屯、民屯之分。民屯主要便是農耕產糧,軍屯則以攻防為主,在不打仗的時候耕種獲取糧食,使軍隊自力更生。”
楚賀潮拉著他到椅子前坐下。
元裡是個成年男人,但這點兒重量對楚賀潮來說並不算什麽。楚賀潮環著元裡,親吻著他的後脖頸,“可以。這是個好辦法,還可解決路途遙遠而運糧不便之事。”
“癢……”元裡縮縮脖子往前躲了躲,不高興地回頭看了一眼楚賀潮,“你胡茬扎到我了。”
楚賀潮挑眉,又故意拿下巴扎了扎他脖子。
元裡從他腿上跳下去,讓林田端盆水和刀來,他要給楚賀潮刮胡子。
工具很快備齊,楚賀潮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仰頭,一臉享受地配合媳婦。
元裡把毛巾敷在他下巴上,嚇唬他道:“別動,要是我不小心一個手抖,你可就破相了。”
楚賀潮一動不敢動,生怕元裡手一抖,他這張英俊的臉就毀了。
元裡給他刮著胡子,繼續道:“咱們給屯田民土地、農具、耕牛、種子,獲得的收成隻用給官府六成,剩余四成則百姓自己收著。若是百姓用私牛耕種,那收獲的谷物就給官府五成便好,你覺得如何?”
楚賀潮嘴唇動動,“好。招募流民屯田,是強製還是自願……嘶。”
元裡訕訕地拿起刀,看著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那一道滲血的淺淺傷痕,無辜地道:“我不是讓你別動了嗎?”
楚賀潮額角一突一突,一字一頓道:“是你問我話的。”
元裡心虛,也不說話,就眨著眼看他。
楚賀潮知道他是在裝模作樣,又氣又是好笑。外人都道元樂君是個穩重風趣的名士,心有大義,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意味深長。但在他這裡,元樂君皮得都快要上天了。
他心裡哼笑一聲,佯怒,“還裝?”
元裡抿唇,“你又凶我了。”
楚賀潮啞口無言,忍不住笑著將他拉過來,講著道理:“你把我下巴都劃破了,我凶你一句都不行?元樂君,咱們講點對錯。”
“那你也刮我一下,”元裡唉聲歎氣,可憐地朝他揚下巴,“輕點,哥。”
楚賀潮心都酥了,哪裡舍得刮他,抬手輕佻地拍了元裡屁股一下,壞笑,“沒事,盡管刮。來,繼續說說你那屯田之策。”
元裡更加小心地給他刮著胡子,“自然是自願的了。”
歷史上的曹操也屯過田,最開始也強製過,但一旦強製,百姓一怕得不到收獲,二怕軍事編制的壓迫,多有逃亡之舉。後也改了強製為自由應募。
元裡以商囤資,如今香皂製作的少了,白砂糖和細鹽的商路還源源不斷,他底氣比曹操多,不需要強製流民屯田。
他準備售賣完最後一批香皂,以後就不往外販賣香皂了,隻供自己人用。畢竟世道越亂,香皂的市場越少。反之白砂糖和細鹽則價值越高,米糧價也會一路高升。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說的便是如今的北周,”元裡歎了口氣,“屯田製雖然會讓流民和士兵吃些虧,但至少有一個安安心心種田的地方。”
吃虧?楚賀潮不這麽想。
如今已是亂世,天下餓死的人不知凡幾。大量流民食不果腹,大片荒田無人開墾。實行屯田製,百姓有一個安定的耕田環境,他們只會無比滿足。
流民只要勤勞,就能用官府給的一切東西收獲屬於他們四成的谷物,還有耕牛代替人力,能耕種更多的土地,獲得更多的糧食。
這樣做,至少能保證讓屯田的流民吃飽,至少能讓他們活下來。
而在亂世中能活下來,能吃飽,都已算得上幸福安穩了。
“既然是自願應募,那便是他們自己願意接受屯田,”楚賀潮平靜地道,“流民的期望不多,能吃飽,有田地可種,就是讓他們感激涕零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