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過餓,在北疆待過許多年,知道餓過頭的士卒和流民想的都是什麽。
“那便先在廣陽郡試一試屯田之策吧,”元裡一錘定音,“將廣陽郡作為屯田實驗區域,招募流民屯田。北疆軍和幽州兵從明年春也開始軍屯,若是可行,那便將屯田之策遍布幽、並兩郡。”
元裡曾經做過“土豆實驗基地”,所以楚賀潮也明白“實驗”這兩個字的意思。
“好,”楚賀潮思索了一番,“等戰亂結束,這個政策需要廢除。”
元裡把他最後一點胡茬刮掉,松了口氣,“沒錯,要是天下都太平了還這麽剝削流民士兵,這可是要發生暴動的。好了,弄完了。”
楚賀潮起身對著水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笑了,“刮的好。”
元裡也很滿意,他把刀放在一旁,“讓郭茂與何琅處理此事吧。”
“何琅要回北疆了,”楚賀潮起身,拉著他離開了書房,兩個人一起去池塘旁走了走,“他在幽州留得夠久了,得回去駐守北疆,換其他人回來休息。等他走後,回來的便是袁叢雲,他與你熟,此事吩咐他便可。”
元裡還記得袁叢雲呢,笑著道:“袁大人好,袁大人可比何琅細心多了。”
楚賀潮嗤笑,“要是讓何琅聽到你這句話,他可要跟你哭了。”
元裡笑了。
九月底的晚上,多了幾分涼爽。微風吹著,格外愜意。
池邊建了一個亭子,途徑涼亭時,楚賀潮把元裡拽了進去,將他壓在亭子圍欄上親著,雙手死死握著腰按了兩下,大掌又向下覆蓋揉捏著,飽含下流意味。
越是臨近孝期結束,楚賀潮越是膽大妄為,他看著元裡的眼神藏著嚇人的欲火,一舉一動都帶著躁動的火星子。
從頭到尾,一個眼神含著吃人意味,碰撞間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著對元裡的渴望。
動作越來越用力,也越來越粗魯,像土匪農家漢似的,野蠻而直白,令人耳紅心跳,羞恥得腳趾蜷縮。
看得元裡越來越躁,也越來越膽戰心驚。
禁欲三年,哦不,快三十年的男人……真的好可怕。
他抓住楚賀潮的兩隻手,呼吸很急,咽了咽口水,輕聲道:“別亂動。”
楚賀潮的手停了,卻沒放開,指縫深入肉中。他微微彎著腰,把元裡圈在懷裡,高大的身形幾乎遮掩了元裡整個人,味道帶著薄汗,聲音低低,急促,“那什麽時候能動?”
他自問自答地道:“哦,還有九日便能動了。”
元裡眼皮一跳。
古代守孝粗說三年,實則是二十七個月,也就是兩年三個月而已。楚王夫婦乃是前年四月去的世,若是從前年四月算起,實際這會兒已經過了楚賀潮真正的孝期了。但孝期傳到幽州時已經到了七月,空棺材下葬時已是八月份,楚賀潮想為爹娘守滿二十七個月,便從前年八月份算起,到如今已然快出了孝期。
再過九日,他便能出孝了。
這一日比一日更為火熱的目光和暗示,讓元裡一邊愁著他出孝期後該怎麽辦,一邊又覺得早晚都要走到這一步,既然如此,還不如趁著楚賀潮不能動的這九日好好折磨折磨他。
但折磨後若是被報復回來呢?
但就算不折磨,也要睡啊……放過了他這段時間,豈不是可惜。
兩種心思來回拉扯著,元裡最終覺得自己不能服輸。奇怪的勝負欲再次被激起,元裡挑唇一笑,“你說能動便能動嗎?說不定那時候誰動誰都說不準。”
余光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著楚賀潮,青澀的風情匯聚眼尾,看得人心頭火熱。
楚賀潮親昵地捏了把他的臉,壓低聲音道:“元裡,我就喜歡你這麽勁道的一面。”
元裡,“……”
他強打起精神,面不改色地道:“我也挺喜歡……”
元裡忽然一頓,露出了幾分沉思模樣。
順著楚賀潮的話說,豈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嗎?
楚賀潮等了一會,“喜歡什麽?”
“你覺得張良棟此人如何?”元裡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他讓他的弟子同我帶了一段話,這段話真不像是他能說出口的話。楊忠發何琅都知道此番往京城送糧就是送給李立,張良棟可曾是三公之一,他難道愚忠到這個份上了嗎?”
本來只是轉移楚賀潮注意力的話,元裡卻越說越覺得不對,他喃喃道:“天下人都能餓著,天子怎麽能餓著……這怎麽能是張良棟說的話,不應該啊。”
張良棟雖效忠天子,是個傳統忠臣,但也不至於說這種愚蠢的話。
即便他心中當真這麽想,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啊。
這樣不該說的話卻偏偏說了,反倒像是刻意為之,就像是……
“就像是暗示一樣……”元裡若有所思。
*
“暗示?”
並州雁門郡,郡守府。
相鴻雲端坐在張良棟面前,皺眉思索片刻:“還請老師指教。”
第117章
茶香嫋嫋,白霧緩緩從壺嘴往上飄。
秋風從門扉吹進,帶走一室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