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發在這種事上不敢隨意,他低聲問道:“將軍,要不要調查下這些俳優?”
“嗯,”楚賀潮道:“即刻派人去暗中打聽。”
楊忠發道:“是。”
很快,便有士兵悄然退了下去。
何琅恨不得回到過去把想請俳優來府上的自己扇上一巴掌,他擦擦頭上的汗,“屬下這就命人把他們帶下來。”
“不用了,”楚賀潮淡淡地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無須發這麽大的火氣。讓他們換個故事,接著往下說下去。”
何琅感動地道:“將軍……”
楚賀潮抬手拍了拍何琅的肩膀,扯唇笑了,完全不複剛剛的怒火滔天,“莫要多想。薊縣往北二百裡地有個新得手的莊園,就當做賀禮賞給你了。”
這話一出,何琅就知道楚賀潮並沒有當真生他的氣。何琅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喜氣洋洋地道:“謝將軍!”
楚賀潮又坐回了座位上,仆人上前快速地將一地狼藉打掃乾淨。絲竹管弦聲重新奏起,這次,俳優再也不敢說什麽出格的話,規規矩矩地撿了幾個好笑的故事說了出來。
沒過多久,元裡就回來了。
他正拿著帕子擦著手,臉上還帶著絲絲笑意。發絲在他耳側調皮地翹著,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他一出現,氣氛都松緩了許多,何琅迫不及待地跟元裡打了個招呼,“元公子,回來了。”
元裡笑著應了兩聲,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沒發現什麽不對,繼續津津有味地看著俳優的表演,時不時被逗得不行。
他一笑,別人也有心情看俳優的表演了,有說有笑,又恢復了先前的輕松。
楊忠發也是這般感受,他笑看了元裡一眼,又瞥了瞥沒什麽表情盯著台上的楚賀潮,心中腹誹不斷。
還說不想搭理元公子呢,只怕你是看到元公子喜歡,才沒有立即將俳優抓起審訊吧。
不管其他人怎麽想,元裡這一天確實過得舒爽極了。
晚上,他們將何琅灌醉在酒席上,才笑笑呵呵地離開了何府。
之後沒過幾日,便是過年。
過完年後,元裡便十九歲了。
他的生辰是在農歷三月十三,元裡知道他會在這一日同時立冠,而這就意味著在這日之前,他會接到來自汝陽的信封,得知族長病逝的消息和讓他立冠的遺願。
因為有這個前提,元裡這個年過得並不開心,甚至有些沉重。
過年那日起,元裡便在猜測族長究竟會何時“病逝”。
他希望族長即便是走,也好好地過完年再走。
元裡遠在千裡之外,他只能憑空去猜想汝陽的情況,去數著族長的死期。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元裡有時候看著元樓元單毫無所知的模樣,都會有惆悵湧上心頭。
但他沒有將這些負面的情緒泄露分毫,遮掩得嚴嚴實實,帶著元樓元單在幽州過了一個充實的年。
沉溺傷心之中並不是元裡的性格,年後,元裡便讓自己忙碌了起來,讓各種各樣的事情充斥著自己的生活——直到那封告知他可以立冠的信來到之前。
立式風車做好之後,元裡將水車按著記憶中的模樣畫在了紙上。元單偶然看見後,興致勃勃地詢問:“裡兒,這是何物?像個滾輪似的,瞧著很是新奇。”
“是可以轉起來澆水灌溉的東西,從低處取水,灌溉到高處。”元裡解釋道。
元單一聽就明白了,他對水車很是感興趣。元單從小就喜歡鼓弄這些機關木匠活,在奇技淫巧這方面是有些天賦在身的。元裡見他如此表現,便將圖紙交給了元單,讓元單帶領工匠將水車做出來。
元單眼睛一瞪,隨即便熱血上頭,興高采烈地領命,拍著胸脯跟元裡保證,“裡兒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這東西給你做出來!”
元裡笑著道:“那我就等著。”
元單跟揣著金子一樣,感覺一下子有了不少壓力,他連忙問道:“元裡,幽州工匠的手藝如何啊?”
“我找來的這些工匠手藝都很精妙,”元裡道,“不輸洛陽與南方的工匠。”
元單詫異:“當真?”
“當真。幽州的木材很多,工匠也多,”元裡耐心地道,“北方的樹木比南方的樹木要結實一些,幽州的工匠最知道怎麽處理幽州的木材,你放心用吧。”
元單聽得連連點頭,隨後便雀躍地去找了元裡的工匠。
元裡含笑看著他離開。
在和元樓兄弟倆相處的這幾天,元裡已經對他們的未來有了規劃。
元裡有意建設一個部門,專門來研究農具和軍用武器。如果元單能夠將水車一事做好,元裡便準備令元單來帶領這個部門。
相比於元單,元樓的性格較為沉穩沉悶,雖有辦事能力,但過於剛正青澀,不夠圓滑。元裡準備讓元樓跟著劉驥辛學習一段時間,磨一磨臉皮。
他的這些打算並沒有同這兄弟倆說,但這兄弟倆都感覺到了元裡對他們的重視。他們私底下聊了幾次,心中更是感動,鼓足了勁想要表現出自己的才能,在元裡諸多部下之中立穩腳跟。
在他們發了狠的努力下,詹少寧、鄔愷和汪二也不由有了危機感,每日練兵練得更多,對自己的要求也更為嚴格,每日早出晚歸,不敢懈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