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和她的姑娘們常年在秦州和青州行善舉,兩州太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百姓們也認她們。有她們幫助,凌冽最終拿定主意,還是以智取之法:炸開堤壩,以水攻之,讓戎狄潰不成軍。
得知凌冽決定後,兩州的太守、將領都支持。
只是在具體人選上,凌冽同烏宇恬風又產生了分歧——
“哥哥是主將,怎麽可以去那麽危險的地方,磕了碰了怎麽好?”
“那你為一國大王,就可以去了麽?”
他們都擔心對方安危,不想叫心愛之人涉險,可言辭交鋒、難免急躁,旁人都勸不住,趴在小床上看了他們半天的小團子突然大哭起來——
響亮的哭聲讓眾人都熄了聲,凌冽深吸一口氣,最終選擇別開臉,踹了烏宇恬風一腳,小聲道:“……還不快去。”
烏宇恬風頓了頓,看著凌冽耳廓上微微顯露的紅暈,心情好起來,他撓撓頭,衝在帳中不尷不尬移開視線的眾人一笑,然後轉身過去熟練地抱起了小凌琅,哼起小調哄著。
“王爺,”舒明義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不如……我去吧。”
凌冽倏然抬頭看他。
舒明義笑,難得開了個玩笑,“算是將功折過。”
天氣熱,中軍帳的簾子並沒完全垂下,舒明義雖然在帳內,但他站在最外圍,蠻國的幾部首領和他說不上話,青州太守和將領們看不上他是叛軍之後,自不與他為伍。
帳外的陽光圍著舒明義描了一圈,小將軍仿佛還是當初送他出京的模樣,面上是吊兒郎當的笑,眼神卻明亮,手持一杆長槍,身後披著萬丈霞光。
即便舒明義有心掩飾,凌冽還是第一時間就看清了他左腿上輕微的腫脹。
“騎馬沒事兒,”舒明義順著凌冽的目光,“王爺您讓我去吧,當妹妹的都為天下做了這麽多事兒,我也不好就這麽閑著。”
凌冽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允了。
如此,對戎狄計策已定。
由舒明義帶著他從太白山上帶下來的精兵五萬,再由青州將領在旁策應,天明之後,等蘇青的訊號,百姓撤離後,就前往戎狄大軍前叫陣——
舒明義負責想法將戎狄主力引出,而秦州太守就會帶兵從後驅趕、以保證他們準確無誤地進入包圍圈,蠻國大軍在凌冽的安排之下,今日就動身上了兩側的高坡埋伏,隻待戎狄兵馬一到,便可合圍。
凌冽拒絕了烏宇恬風親自領兵的請求,隻說有別的安排先將人穩住。
待眾人各自領命退出去,憋了許久的烏宇恬風忍不住,抱著團子就來到了凌冽面前,“哥哥你到底怎麽打算的?你要安排我做什麽,先說好,帶這小崽子可不算事!”
凌冽一愣,還沒張口,烏宇恬風懷中的凌琅就跟著學他的表情,撅起嘴、擰起眉,牙牙道:“不算事——兒——!”
“噗……”凌冽忍不住笑。
“啊!”凌琅也跟著笑,他拍拍手,轉頭衝烏宇恬風炫耀,“皇酥笑笑!”
這句“皇酥”,是烏宇恬風掰著他的手指頭,一個字一個音教的。
倒不是小蠻王時至今日還分不清中原官話的吐音,實是凌琅還小,舌頭捋不直,“叔”和“酥”分不大清,一會兒對著他最愛的鵝黃酥糕叫“皇叔”,一會兒又抱著凌冽喊“黃酥酥”,鬧得小蠻子毫無辦法。
比起難念的“皇叔”,凌琅其實更偏愛叫“爹爹”,但多叫了兩次後,“金燦燦的小娘親”就發了好大脾氣。
夜裡還欺負爹爹,又掐又咬、都把爹爹欺負哭了。
小娘親以為他睡著了不知道,凌琅悄悄握了握小拳頭:嘿嘿,其實他全部都聽見了!
“要皇酥抱!”小孩兒眨巴著大眼睛衝凌冽伸直雙手,藕般的手腳撲棱著,像條掙扎在烏宇恬風懷中的小魚,凌冽怕他摔著,認命地將小孩接過來。
小凌琅除了有些黏人、喜歡亂叫人外,倒比一般的孩子乖。
到凌冽懷中,他就乖乖地坐坐好,扒拉著凌冽袖子,自顧自地描上面的雲鶴紋。
凌冽看小家夥一眼,撓撓他毛茸茸的腦袋,才笑著對烏宇恬風說:“不要你看孩子。”
“那哥哥要我做什麽?”
凌冽一看小蠻子那戒備的眼神,就知道小家夥在轉什麽心思——他們都知道前線凶險,不想讓彼此涉險,凌冽思來想去,覺得他和恬恬兩人誰去前線都不好,但也不能都留在中軍帳內“坐享其成”。
“我們去炸堤壩。”
“我們?”烏宇恬風瞪大眼睛,“就我倆?”
凌冽被他那圓溜溜的綠色眼睛取悅,捉起小凌琅的手來,“不然你還想帶上團子?”
“嗷!”凌琅衝烏宇恬風眨眨眼,扮了個他自認為的凶相,“團子!”
一歲來大的小孩其實不太分得清自己和別人的區別,他喜歡跟著凌冽和烏宇恬風,對自己親爹娘不見了這件事倒沒特別在意,哭了幾個日夜後,很快就將眼前兩人當成了自己的“新父母”。
“團子”是凌冽無意識給他取的小代稱,叫來叫去,反而真成了他的小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