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之前不知道月光這檔子事兒,但操無天顯然也不能預知他會貿然服下洗髓丹。操無天將他困在副本裡,約莫隻想叫他不要惦記著兒女情長、好好練功,扭頭卻發現他快把自己的命給玩完了……
當胸給操無天一劍時,樓春山沒有心慌;通過姬青龍騙操無天下山時,樓春山沒有心慌;甚至,當著操無天的面劈暈隨朱雀、再得寸進尺地表白時,樓春山也沒有心慌。只有這一次——在遊戲裡的頭一次——他心慌了,手心甚至冒出了潮濕的汗意。
虞晚空說得沒錯,這件事裡確實是NPC比他靠譜。而據他對操無天的了解,對方只會覺得他愈發靠不住。即便對方之前真對他的表白有一點動搖,這會兒也全被他自己折騰沒了……
要完啊!
不得不說,樓春山這次的不祥預感非常準確。因為接下來的一個半月裡,他仍然被困在劍指樓蘭副本門口,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無聊得簡直讓人發瘋。
期間他下過線,不過現實生活的待遇也好不到哪去——他得抓緊時間處理寰宇堆積的事務,還差點被顧遠江暴打。這次,路同和管遲也沒一個站他的。這導致他上線以後更心虛了,連主線任務從揠苗助長變成一決雌雄都沒能安慰到他。
他依稀記得,在擋了風微生的酒之後,他似乎對揠苗助長發表了什麽觀點。具體內容已經模糊,唯一有印象的只剩自己滿不在乎的語氣。
確實,當時他覺得只是遊戲而已,揠苗助長又能怎麽樣?誰能料到,他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揠沒了,甚至到了要勞煩操無天救場的地步?
明明必死、卻又活了、還變得更強,這事兒若是放在一開始,他也許會覺得自己運氣又好了一次,指不定還要暗自慶幸一番。可現在,他滿心滿眼只有要完的念頭。更別提他從世界頻道上看見,閻闐火天天往典合城跑,操無天居然也沒攆他,這會兒指不定把好感度刷得多高了……
抱著這種心態,在終於看到另一個人時——即便這個人是姬青龍、臉色還很難看——樓春山趕忙從地面上跳了起來,高興極了。“大護法!”
姬青龍還沒從樓春山這裡得到過這麽真心實意的一聲稱呼。然而他臉色愈發難看,因為他發現他看不穿眼前人的修為了。這一般隻代表著一種可能,就是樓春山現在的功力遠勝於他……
“教主讓我來接你出去。”
這話語氣要多乾巴巴就有多乾巴巴,但是樓春山半點不介意。“那我師父呢?”他使勁往後張望,可沒看到半個人影。不應該啊,光靠姬青龍一個怎麽解得開陣法?
“教主有客人,解到最後一層就提前回去了。”
樓春山一聽就蔫了下來。果真要完,只差最後一步也不見他,操無天氣還沒消呢……“那就煩請大護法帶路了。”
因為兩人都歸心似箭,路上沒花多少時間。羊皮氈帳還在原地,還沒到近前,就能聽到裡頭傳出一陣陣朗朗笑聲,聲調還都很熟悉。
……朗朗笑聲?
……操無天和閻闐火?
樓春山一時間愣住了。他設想了許多種再見情形,沒一種是現在這樣的。
見他停步,姬青龍也站住了腳。“閻少俠近日是教主的座上貴賓,等閑怠慢不得。”他假笑道,故意在“座上貴賓”和“等閑怠慢不得”上加了重音,“你還是等裡面結束之後再請見罷。”
樓春山能聽出姬青龍的蓄意,但他並不是嫉妒閻闐火、覺得閻闐火趁虛而入什麽的。他只是冷不丁想到,自己似乎從未讓操無天像今天這樣開懷過。
原來操無天會笑啊……
只會給人添堵,他怎麽好意思宣稱自己喜歡他?
“……你聽見了吧?”姬青龍覺得這種沉默不語的反應十分可疑,不由提高了警惕,“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貿貿然闖進去……”
後面的警告姬青龍沒說完,因為樓春山一聲不吭地扭頭就走,看方向是回他自己的小帳篷。這樣倒是更省事,姬青龍沒再琢磨裡頭的不合理之處,回隔壁帳篷檢查隨朱雀的情況了。
最大的帳篷裡,閻闐火不知道樓春山今天被放了出來,還在一門心思地逗操無天開心。至於操無天,他自然清楚情況,甚至在和閻闐火的談話裡還分了一隻耳朵聽外頭的動靜。只不過,他本以為樓春山會火冒三丈地衝進來,但對方不僅沒這麽乾、還老實回去了?
怎回事?關一個半月還能把人關成性情大變嗎?
操無天沒忍住在心裡咂摸了下。雖然他存了沒有結果不如不要開始的心,但他還什麽都沒說呢,樓春山理應不知道。
那是便宜徒弟終於改主意了?學會頂尖秘籍就不要師父了?
從完成主線任務的角度來說,這對他們倆都好。然而操無天不覺得樓春山是這種人,必定還有其他什麽原因。可是他想不出來……
“……今日已然叨擾教主許久,”閻闐火一直在小心地察言觀色,見操無天開始走神,便主動提出告辭,“不若閻某改日再來拜見教主?”
操無天剛想應好,轉念又一想,便宜徒弟功夫練好了,這三月之期也要到了。“明起本座便前往華山,許是要再過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