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門小分隊以大師兄容若為首,向兩個青年男修見過禮之後,便自發佔了小鏡湖東面的空地,財大氣粗地放出了一座座隨身洞府。
小鏡湖東西兩邊一對比,戚珃突然心生一種嫁入豪門的錯覺。
抽著嘴角羨慕嫉妒恨地瞥了一眼精美的洞府們,戚珃笑眯眯地走向打坐裝死的山羊須:“二師兄。”
山羊須睜眼抬頭,滿臉親切:“小師弟氣色不錯。”
戚珃噙著笑掃了一眼跟著過來、卻又一語未發的傅衍:“得了大機緣,氣色自然好。”
山羊須神情不改,語含欣慰:“小師弟能想明白就好。”
戚珃也不惱,懶洋洋地靠在傅衍身上,笑道:“父親常讚我悟性好,自然能想得明白。”
傅衍聞言低笑了一聲,笑聲裡不無揶揄。
山羊須面色微凝,慢條斯理地起身與傅衍見過禮,揉了把戚珃的頭頂,旋即又對傅衍道:“小師弟不光是師父的掌上珠,亦是我們師兄弟幾個的心頭肉,在五華派的時候從未受過委屈,想來他到丹鼎門這些日子沒少給傅道友添麻煩,還望傅道友多加擔待。”
戚珃全身肌肉瞬間緊繃,強忍著才沒躲開揉上他頭頂的那隻手。
傅衍十分自然地摟住戚珃的腰,不著痕跡地掐了一把,掐松了戚珃腰間緊繃的弦,溫潤地笑道:“楊道友多慮了,阿珃懂事知禮,與我甚為投緣。”
戚珃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嘖!千萬別停啊,你倆快再多誇我幾句!”
“從沒見過你這樣臉皮厚又浮躁的修士。”前句誇完,後句便被打了臉,傅衍裝模作樣地輕斥了一句,卻更像調情,“你一不做官二不造反,要那麽多誇讚做什麽?”
“誇讚多了,我才好走個捷徑,不需修煉就直接飛升多爽?”戚珃滿臉認真的玩笑完了,又趁著山羊須收拾他的“囧”字臉的空當,戚珃一本正經地問山羊須,“明日便要進入秘境了,不知二師兄可還有什麽話忘了囑咐我了?”
山羊須笑道:“小師弟有傅道友護持,師兄沒什麽放心不下的。”
護持你妹!
越發肯定了自己這爹不疼娘不愛的人質身份,戚珃更加堅定了趁機溜走的決心。
*
戚珃沒有隨身洞府,傅衍大發慈悲賞他進了自己的隨身洞府。
傅青平的洞府是外觀很簡陋,內裡很享受。
傅衍的隨身洞府卻與他師父的洞府正好相反,外觀很華麗,內裡卻很簡陋,只有那片藥園打理的格外精心。
戚珃尚沒有“進入別人洞府就是把命交到別人手裡”的危機意識,跟在傅衍身後走著走著,滿心裡琢磨的便都變成“待進入秘境之後要如何保命、如何遁走”了。
傅衍本就不耐煩帶著戚珃參觀他的洞府,回頭見戚珃神遊天外的德行,索性直接控制著洞府把戚珃丟進了靜室裡。
環境驟變,戚珃的心猛地懸了一下,旋即想到從仙二代記憶裡了解到的、天道法則對於雙修道侶血誓的約束,心一下子便又放回了肚子裡。
還別說,現如今他最能相信的便是傅衍這個白撿來的道侶了。
靜室裡光禿禿的,只有一個蒲團。
戚珃先生拿出了一張搖椅,旋即又收起來,換成了一張矮桌,擺上一碟榛子一碟松子,坐在蒲團上一腿蜷著一腿舒展,像模像樣的烹了茶,捧著茶杯嗅了一口茶香,十分享受般啜了幾口,眯著眼懶洋洋地發出邀請:“傅真人,要不要來喝一杯?”
隨身洞府的主人自是對洞府內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更何況沒有耐心帶戚珃參觀自家洞府的傅衍真人正在很有耐心地觀察戚珃,就像是小學生觀察養在罐頭瓶裡的小蝌蚪一樣的認真。
戚珃這用邀人喝酒的態度請人喝茶的行徑,鬧得傅衍莞爾。
戚珃因何邀他過去,他心裡有數,而他,在進入秘境之前,也尚有話要點一點戚珃,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
“茶不錯,水一般。”傅衍如是品評。
戚珃動了動蜷麻了的腿,換了個姿勢,順著傅衍的話一語雙關:“茶是父親賜予的極品靈茶,水是朱雀山的山間溪水。”
行合籍大典之前,傅衍對即將成為他道侶的戚珃是百般看不上的。
然則,兩個月觀察下來,卻不由有了些許改觀——戚珃並不像他先前所了解的那般不通人情世故,不識世間險惡。
此時聽戚珃提起他的父親,傅衍便理所當然的把這不同,理解成了喪父之後的成長。
傅衍挑眉端量著懶得像貓、眯起眼來又狡得像狐的少年,唇角多出一絲笑意:“阿珃是想告訴我,丹鼎門不如五華派?”
戚珃訝道:“我何時說過此話?”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呦!
傅衍噙著笑剝了幾個松子,卻又不吃,隻把松仁擺在矮桌上:“說與不說並不重要,萬念存乎於一心。論理,你修行之事與我並不相乾,然而,你我畢竟已經結成道侶,便是只為了感謝你這一杯茶,我說不得也得提點你一二……”
“五華派是你的宗門,於你而言是根,是倚靠。”
“但,這只是在你與我結成道侶以前,現如今你所能倚靠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