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爺願意啊?”戚珃攥著傅衍的手腕往外撇了撇,翻了個白眼,“我說傅師兄,你到底行不行了?”
“……”傅衍望著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荒漠,不動聲色地抽了抽嘴角,平靜地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你妹!反調戲回來什麽的非世族公子所為好麽?“你還能不能找到走出這片沙漠的路了,傅真人?”
“再往左前走一百二十一丈。”傅衍含著笑意篤定道,“一定能出去。”
戚珃哼笑:“八十七丈之前你也是這麽篤定來著。”
傅衍面不改色地道:“那是遇到了意外。”
戚珃眼皮子猛跳了幾下,近乎咬著牙道:“昨天,前天和大前天你也是這麽說的來著,可我按著您的指示拖著您在沙漠裡轉了好幾圈,咱也沒能走出去,傅、師、兄。”
傅衍毫不見外的把身體重量壓在戚珃身上,慢條斯理地反問戚珃:“你不相信我?”
“不敢,”戚珃哼哼道,“再說我也別無選擇。”
*
別無選擇的戚珃架著傅衍時左時右、時前時後,又在荒漠裡走了足有三個“一百二十一丈”,走了將近四個時辰,在他幾乎要被持續升高的溫度變成被掠走全部水分的魚乾的時候,眼前那漫無邊際的黃裡才總算是跳躍上了另外一種顏色——紅,火紅。
前一步還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後一步便變成了滿目的火海。
接連天際的火焰,就這麽突兀地闖進了戚珃的視野裡,刺得戚珃本能地閉上了眼,與此同時迅速後跳了兩、三步。
後跳的時候,還沒忘拽上他家那個便宜道侶。
胡亂擄著額前那被免費做了煙花燙、燎成了蓬松焦卷兒的頭髮,戚珃心緒不佳地低咒道:“我勒個去的,這是什麽狗逼玩意兒!”
“傅真人,傅師兄,這次也是意外?!”
“不是。”傅衍忍著笑抹了一把戚珃那被燎掉了半截的眉毛,“我們應該是已經找到陣心了。”
仿佛是要附和傅衍的推斷一般,二人腳下的地突然極有規律地震動起來,一波又一波,連綿不斷。
伴隨著這震動,源自地心裡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是遠古戰場上響起的戰鼓,在呼喚著悍不畏死勇士守護家園一般,急促而又滄桑,震顫著聞者的靈魂。
傅衍默念靜心訣,強壓下直衝靈魂、見人便要廝殺的戰意之後,想要去喚醒戚珃時,卻意外的發現——他家修為比他低了兩個境界、僅僅二十多歲的小道侶雖然臉色蒼白,眼神卻是清明無比。
戚珃的靈魂之穩固,意志之堅韌,著實令傅衍側目。
傅衍不著痕跡地掀了下眉梢,自從踏上這片荒漠後,首次自己站直了身體,檢查了一番兩人依然系在一起的衣袖,握住戚珃的手,往前一步正擋在戚珃身前,不緊不慢地道:“跟緊。”
帶著濃濃不容置疑意味的腔調,強勢而又獨\裁的保護行為……
無不刺激著被保護者——戚珃先生的神經。
戚珃木著臉,對傅真人的背影以每秒千刀的速度,以目光將傅真人凌遲了一遍之後,冷笑:“傅真人,您真覺得您在法力被禁錮的情況下,也能護住我?”
傅衍攏緊了手指的力道,低笑了一聲:“如果我不幸被妖獸裹腹,不是正好還你自由了?”
“……”戚珃抿唇默默盯了傅衍後腦杓一眼,慢吞吞地道,“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這的確是個好構想。”
*
事實證明,傅真人從來不會做毫無成算之事。
法陣禁錮了他們的法力,卻並未能禁錮住作為道胚被傅衍煉入丹田內的朱雀之靈魄。
準確無誤的往前邁出三步,再次進入那片火海的瞬間,橙中帶金的火焰霎時透體而出,轉眼便化作一隻拳頭大的橙色小鳥,凊鳴著吞噬了傅衍周身的火焰。
戚珃眯起眼盯了傅衍一瞬,壓下心底的冷哼,對著及時吞了燒到他身邊的火焰的小鳥適時發出了一聲輕歎,並伸出手指,想要撓一撓小鳥的脖頸。
小鳥卻並不領情,咂嚰著嘴落在傅衍肩頭,用脖頸蹭了蹭傅衍的耳朵後,以一種睥睨姿態用眼尾瞥了戚珃一眼,絲毫不留情面地丟給了戚珃一個鳥屁股。
戚珃縮回手指,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
被小鳥吞出來的無火空間,很快就又被跳躍著的火焰填滿。
小鳥歡快地清鳴一聲,迅速吞食著不住地湧向傅衍和戚珃的火焰,間或漏過一星半點兒無傷大雅的火星子,無不是燒向戚珃的。
戚珃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跟一隻唯一擁有戰力的、連肉身都沒有的扁毛畜生一般見識,隻好默默地緊跟在傅衍身後,在心裡吐槽一聲——果然是作死的人養出來的作死的鳥。
隨著吞食的火焰越來越多,拳頭大的小鳥身形從婀娜美人的秀拳變成了威武雄壯的糙漢子的銅缽拳頭,一身由火焰凝聚而成的羽毛上的金色光點也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越來越耀眼了。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瀕臨爆炸臨界點的能量團。
戚珃不無憂慮地的提醒:“傅真人,這死鳥不會被撐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