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無止四下看了一眼,搖著扇子若有所思:“這裡好像沒有風。”
鄭方圓一怔,一句「你們在結界裡可不是沒有風」險些就要破口而出,但是忽然間一停頓,閉目感受了一下,好像的確是……沒有風。
如果不是那臭水譚的惡味源源不斷的屠殺著自己的鼻子,可能真讓人覺得這是畫裡世界。
江熠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種不痛快,縱然師尊已經用結界把那些氣味隔絕,但是他總覺得那些肮髒的東西正無孔不入的侵染自己如同高嶺之花的師尊。
“我能用火把這裡燒乾淨,這已經被汙染成這個樣子,就算想要住人,也勢必會被這裡肮髒的地方感染上什麽惡疾,師尊,只要您下令——”
遊無止搖搖頭,突然破開皸裂的土地,從土壤中挖出一件深埋的青銅器。
鄭方圓看了看,招出自己的本命法器——一柄七寶鏟——他們醫修經常會遇見那種發現寶貴靈藥需要連根帶走的時候,因此常備的法器也不是寶劍什麽的。
他就拿出那把七寶鏟,像一隻鼴鼠一樣,掘地三寸,掘出一堆鐵器,玉器之類的東西。
江熠在一邊看著,有心想要幫忙,但是他渾身上下能用來挖東西的只有師尊給自己的及時雨,他打死也不想用這柄劍當鏟子,隻好上手去刨。
但也許是因為鄭方圓修仙之前家裡種地,有著優良的種地基因,加上道具實在得宜,江熠混跡其中仿佛添亂,五體不勤的兩師徒只能面面相覷的看著鼴鼠精刨地。
這裡連粒種子都刨不出來,卻能刨出這樣一堆零碎東西,江熠匪夷所思,自言自語道:“這裡曾經難道是一個葬坑嗎?”
遊無止卻忽然神色一動,像是想到了些什麽。
鄭方圓還在孜孜不倦刨地,可愛便也上手幫忙,此人一雙手能攔住軒轅劍峰之利,刨個地自然也不在話下。
但是可能是因為這是雙無懼劍鋒的手,他兩根手指刨下去,只聽「叮」一聲,他微微一動,就拿出了一個被兩指戳報廢的酒盞。
然後先前平靜無風的場合忽然間便起了一陣狂風。
江熠手一緊,人已經擋在遊無止前面,及時雨上火焰繚繞。
遊無止一怔,沒料到竟然被個孩子保護在前頭,又羞又惱,試圖將他撥開,但是這孩子死倔,一步不動,見遊無止仍不放棄,一伸手,就覆在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上。
“師尊,相信我,我請你來,不是為了讓你保護我,而是想要讓你看看,我也已經成長到……可以為您遮風擋雨了。”
遊無止一怔,那少年人這幾年長得飛快,那隻手已經快趕上自己了。
他身上有著年輕人獨有的活力旺盛,他也不知道怎麽的,好像被輕輕燙了一下。
他歎了一口氣,道:“可這本來也不是你應該承擔的事情。師尊……總還能在給你遮幾年陰。”再過幾年,這個孩子就應該成長到自己也只能望塵莫及的地步了,到時候,真的讓自己的徒弟保護,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可是江熠怎麽會心甘情願呢?
空中樓閣內師尊一人和那坤道鬥智鬥勇,花樓長廊內,他和那叫卜算子的道人你來我往的,他甚至全然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
就好像這幾年拚命努力長大,不過是毫無用處的拔苗助長,這讓人怎麽心安呢?
江熠抿著唇,不願意承認自打接下這個任務之後,那一念峰上覺得自己進步神速的想法節節敗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縈繞不散的恐慌。
井底之蛙,見過天大地大,又怎麽能說自己無所不能呢?
他抿著唇,輕聲道:“師尊,往日弟子被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點進步,歡喜的迷了眼,這一次出門才意識到,原來我還是當年白城那個無能為力的少年。我不是莽撞逞能,只是想要竭盡所能的試試看,試試看我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聲音中的沉重,刻意讓自己輕快一些:“何況不是還有師尊和可愛前輩為我掠陣嗎?我若真是不敵,有師尊在,一定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遊無止本來想要勸勸他,再能解一元二次方程的人當中,他已經是出類拔萃了,不必想要一步登天的挑戰微積分。
可是見到江熠的表情那刻,忽然又覺得沒什麽必要了。
少年人最難能可貴的,不就是那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滿腔熱血嗎?
他忽然一笑:“好。那師尊便給你掠陣。打得漂亮點,可別真的讓我出手了。”
江熠不可自抑的露出一個歡快的笑。
那風呼嘯的更加囂張了。
遍地枯枝殘葉本就瀕臨風化,那不知什麽東西踏在地上的力道更是直接讓他們碎裂成齏粉。
鄭方圓已經狗慫的躲到可愛身後了。
就在眾人屏息而待之時,那讓人暗地裡警惕的東西突然發現虎翼陣詭異尖叫。
非要說起來……像是誰家的嬰孩,在哭?
作者有話說:
鄭方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和別人打架的時候,都是揮鏟子的
第34章
北冥有魚, 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裝不下……
啊不是。
這個東西自然不可能是鯤, 但也的確是一種被記載在山海經中的食人怪獸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