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讓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去,清清嗓子,剛想開口說話,江熠已經蔫答答的把自己掛在他身上,反悔道:“不。你還是不要回答我了。”
他手長腳長哪哪都比遊無止長出一大塊,卻委委屈屈的把自己縮進他的懷抱裡,顯得又心酸又可憐。
“眼下外敵當前,哥哥要是說了什麽讓我傷心的話,我會難受的沒心情打仗的。”他眼淚珠子十分不值錢,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好不梨花帶雨。
遊無止一邊心軟,一邊又囧囧的想他這麽個哭法居然不缺氧。
但是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覺得自己要是現在和他互訴衷腸,說不定他得黏膩著再續三章。到底不是個好時候。
他摸了摸撒嬌的鳥頭,歎了一句:“那就先打仗,打完我便告訴你。”
這話有用的很,江熠眼淚一收,將臉上殘留的淚痕一抹,就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小將軍模樣了。
他一隻手執著太微,一隻手輕輕扣著遊無止的手腕,輕輕啄了一口,然後人已經化作一道流光,向城關處去了。
他神識完全開放之後,速度不可同日而語,幾乎是兩個呼吸間,城關處就傳來一陣鏗鏘的劍吟之聲,火紅的太陽火,硬是將沉沉黑雲燒了個通紅通紅半邊天,那種威壓連遊無止這邊都覺得有些窒息起來。
遊無止大概估算了一下,心道:他這應當是全盛時的七成神力,估計還沒融合完全。
不過就算未臻圓滿,一個「神」的境界,也要強過普通的魔的。
本該如此。
可是一陣毛骨悚然的心悸突兀的爬上心臟,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將心臟攥住,用力捏下。
系統帶著雜音的尖叫聲刺耳的響起:[快【嗶】【嗶——】!「嗶——」居然【嗶】]
遊無止也沒管它撕心裂肺在吼些什麽,整個人猶如一道飛線,瞬間出現在江熠身邊。
此時江熠剛剛一劍湮滅一群魔物,整個人體內的靈力卻突兀的運轉不暢了一瞬。
眼見魔物蓄勢待發,太虛眨眼間便連出三招。
一招「江水滔滔」攪碎了第二批衝上來的魔物。
一招「天光普照」籠住了上陵鬼將,形成一道巨陣。
最後一招「萬物寂滅」,迎上了什麽無形無質甚至察覺不到絲毫氣息的東西。
「血衣」同「周先生」臉色微變——從鬼青鬼青變得更青了,青的有些發綠。
君慕白和孟也則不明所以——君慕白還好上一點,憑他的眼力,能勉強看到那一招「萬物寂滅」還在和什麽角力,但看久了依舊不成,眼皮子痛得直跳。
孟也乾脆什麽都乾不到,眼睛直勾勾的流出兩道血痕來。
血衣一手一個,封住他們兩個人的視覺,壓低聲音道:“不要去看,此乃不存在之物,不得強求。”
君慕白依言,孟也卻身殘志堅,眼睛分明看不到了,嘴巴還再問:“請問「不存在之物」是什麽東西?不存在要怎麽打?打空氣嗎?”
血衣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大手扇到他後腦杓上,這一巴掌打出了金石之聲,疼的孟也終於閉了嘴。
血衣看了眼那劍光阻攔下來的空蕩蕩的一片,皺著眉頭道:“好像攔不住。”
他雖然看不見「那東西」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但是好歹能看到一寸一寸在往後退的劍光。
江熠雙手合印,掏出一團太陽火來。
這團太陽火和他之前拿來燒魔族的太陽火有著微妙的不同,帶著一絲深邃的紫意。
他操控著這團火,幫著遊無止那一道劍意對付著「那東西」。
染上火光的劍意後退的速度一點點減緩,最後不動了。
眾人就眼睜睜瞧著劍意和火光似乎負隅頑抗了一陣,越變越小越變越小,最後直接消失不見了。
江熠凝重道:“是「那個東西」。它終於準備自己動手了嗎?”
遊無止翻翻記憶,隻覺得記憶之中有關於「它」的訊息尤其蒙昧,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覺得「它」可能不是要親自動手——或者說,「它」做不到親自動手。
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系統的亂流聲音就來越大,像是被什麽東西干擾,快要原地報廢一樣。
【系統?系統——】
[【嗶嗶——】【嗶嗶嗶——】]
不知道這是不是來自系統的警告,遊無止隻覺得自己的神魂好像在被什麽東西生生從軀體上剝落一般,神魂被人觸碰,這滋味連死都不如。
好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他隻覺得自己軀體痛得像是剛下油鍋又撒辣油,又燙又疼,神魂上則是像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起初不覺得如何,但越往後疼的越綿長。
他眼前黑了好半天,才漸漸恢復了光影,只能模模糊糊看見江熠焦急的猶如惡鬼一般的神情。
他摸了摸他的頭,想說聲沒關系,但是張了半天口,卻一聲也發不出,直到江熠的眼淚滴在臉上,他才聽見那一聲聲急促的「師尊」。
原來先前不光看不見,耳朵也跟著一起不好使了。
遊無止短促的吸了兩口氣,目光投向上陵城下方,說話時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艱難:“鬼王閣下這是又準備了一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