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多了吧。”傅明煦走到最後免不了感歎,又發出質疑,“曾經死去的鮫人會有這麽多?”
金紅色的火光下,陰冷不再,唯有規模如此壯大的墳墓群給人造成心理壓力。
寒洮下頜線繃得有點緊,開口卻是:“他要醒就醒,你不用花費精力去拍。”
“啊?”傅明煦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
他下意識地低頭,正好看到自己在包裹上輕拍的動作,宛如一個擅長哄睡的老母親。
寒洮有點後悔留下這條小人魚,他不想傅明煦分出一絲注意力在他人身上,哪怕是一條小人魚也不行。
說完,他自顧自地解包裹上的系帶,嘴張了張:“我來背。”
不過是一條小人魚,傅明煦雖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奇怪,但也覺得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跟他搶來搶去。
於是,小人魚所在的包裹又轉移到了寒洮身上。
傅明煦看著他系在身上的包裹,總覺得十分滑稽,笑聲被他憋住,只是肩頭一抖一抖的。
“繼續找吧,這些墳墓還是有新舊的區別的,以巫族的存在時間來推,應該在墳墓的最後方位置。”他轉了個身,憋著笑說完這些。
寒洮深以為然,他剛想跟上傅明煦的腳步,就感受到身前的包裹中傳來動靜。
順著那道打開的口子看去,純白色的小人魚正睜著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在裡面打滾,像是想要從裡面出來。
在小人魚出聲之前,寒洮瞥了前面的背影一眼,一隻手在包裹外重重一拍,低沉的嗓音壓得很低:“給我安靜點。”
這語氣中帶著不耐煩的威脅,聽得小人魚委屈極了。但他又看不到傅明煦的身形,隻好抓住一塊沾染著傅明煦氣息的布料,窩在裡面抽抽搭搭起來。
“什麽聲音?”傅明煦止住腳步,朝四周望去,“寒洮,你聽見了什麽嗎?”
寒洮順勢把包裹口子一捏,裡面的抽噎聲被隔絕,正色道:“沒什麽聲音了,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好像是沒有。”等傅明煦仔細聽去時確實聽不到什麽,他也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那我們繼續走吧。”
說完,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寒洮,催促道:“你快上前,這裡看著怪可怕的。”
寒洮沒感受到周圍有什麽危險,腳步快走兩步,乾脆給包裹籠罩了一層龍氣,這樣即使松開口子,任憑裡面的小人魚哭得再厲害他們也聽不見。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留下來一個大麻煩。
小人魚的哭聲是沒出現不錯,但整個包裹正在發光。
從傅明煦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寒洮身前鑲嵌了一顆很亮的夜明珠,那夜明珠的白光一閃一閃的,又宛如燈塔上的信號燈。
兩人隻好把小人魚從包裹掏出來。
這人魚看著小,說好的本事卻很大,一出來就躍到傅明煦的手掌上,劈裡啪啦如同倒豆子一般把寒洮剛才對他做的事情說了個遍。
末了,還補上一句:“還是娘親疼我。”
寒洮都來不及阻止,聞言語氣頓了頓,“他太吵了。”
而且,他敏銳地發現這小人魚竟然一直在爭奪傅明煦的注意力。
這簡直不能忍。
他剛想說些什麽,就看見那小人魚扭頭朝撇了撇嘴:“爹爹壞。”
爹爹?
這廝還真把兩人當做父母?傅明煦被這個稱呼嚇了一跳,求救般地朝寒洮看去。
一大一小的臉同時看來,即使兩雙眼睛分別是蒼青和深藍,但寒洮愣是從兩人的臉上看出幾分相似來。
這次,他是真的愣住了。
小人魚還在繼續撒嬌式的控訴,傅明煦聽得腦瓜子嗡嗡的,可觸及他軟綿綿的樣子又有點心軟。最後隻得深深地歎了口氣,從還在呆愣的寒洮身上取下包裹。
最後,包裹仍舊掛在傅明煦胸前,而小人魚眉開眼笑地從口子中探出腦袋,好不快活。
傅明煦隻以為寒洮是在小人魚這裡使了面子不快活,揚起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揚聲道:“大方點,就當是撿了個孩子。”
小人魚聽了還不服:“不是撿的,我是娘親和爹爹生的。”
傅明煦一個屈指把小人魚彈回包裹內,朝寒洮笑了笑:“走吧,別繼續耽擱了。”
說完,他再次轉身繼續往前,口中還喃喃著巫族的記載。
寒洮的腳步在他身後停頓了,直到看見他離得遠了一點,才趕緊壓下心中的懷疑和不解跟上。
這墳墓群宛如沒有盡頭,直把傅明煦走得腿都算了,隻得彎腰歇了歇,“這裡竟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墳墓群裡有讓神識凝滯的東西,我也看不到太遠。”寒洮十分自然地蹲下來給他揉了揉小腿,動作不停間繼續開口,“但以一路走來的情況看來,目前確實看不到盡頭。”
他很確定,這並不是有什麽干擾視線的陣法,而是實實在在地墳墓眾多,堪稱不計其數也不為過。
傅明煦低頭看去,正看到金色發帶的發尾隨著他的動作與墨發垂落在胸前。
小腿上的肌肉在略重的力道下很快舒緩,他享受著這份舒適,腦中的思緒卻飄得很遠:“你說,這裡是不是除了鮫人,還埋葬著其它的種族?”
“好了,我的腿已經不算了。”傅明煦動了動,示意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