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雖肉眼凡胎看不見妖影,但看潛離抓著空氣撞過去,竟把牆壓出一個大坑,想也知道那梨花妖的分‖身被製住了,大無畏地就伸手去抓潛離的手臂:“放開她!”
潛離連眼皮子都沒動,用靈壓將這傻凡人彈開,抬頭對貼在牆上的周刻道:“小壁虎,你下來控制一下你的同類,我需得和我的同類說幾句話。”
“你才壁虎呢!”周刻嚷嚷著滑下來,一條手臂拎起書生便往後退,“兄弟你怎麽回事,你鐵定是被那樹妖蠱惑了才這麽死心塌地……”
“同類?他也是妖怪?他要對浮光做什麽!”書生掙扎著大喊。
潛離聽見那稱呼,看向妖影:“我總算是想起來了。當年那王子出征繞過來請軍師參謀,便是到了這個地方。只不過那時宅子不是萬梨客棧,只是個破驛站。軍師喜歡院子中那株歪脖子梨花樹,時常坐在樹下讀書,還給那株梨花樹取了個名字,便叫浮光。”
“那時我看出你也是妖,可你連靈智都未開,長在煙火塵世裡三四年,只能汲取著薄弱的天地靈氣艱難地修煉,我當時根本沒把你看在眼裡。”潛離輕笑,“按理來說,這地方靈氣薄弱,便是千年,你也不該有如今的道行。”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書生:“像這樣呆傻的口糧不少,給了你充足的滋補,是嗎?”
妖影沒有掙扎,只是從喉嚨裡掙出六個字來。周刻也聽清了,不知怎的,識海裡一陣翻江倒海。
“不得哭,潛別離……”
作者有話要說:
不得哭,潛別離,出自白居易的《潛別離》嗷⊙▽⊙
第7章
妖影斷斷續續地說話:“我也記得,你的、名字。”
這話一落,周刻忽然看見潛離身上爆發出了一陣濃厚的妖氣,他脖子上的鑒妖玉當即燙得嚇人。
“先生、和我說過,我也曾經窺見過、那位大人的記憶——”
潛離面無表情,身後忽然爆出了一條白蓬蓬的狐狸尾巴,鞭子一樣朝牆上的妖影去,霎時間將那妖影摧散。
他的尾巴在碎石裡一卷,將那妖影打散:“區區一道分‖身。”
這分‖身自知剛不過九尾狐,趁此散入空中流向了自己的妖身本源所在,顧及不上那倒霉宿主。
“浮光!”地上的書生看不見妖影,唯恐她受傷,衝著空氣著急地大喊。
潛離猛然轉過頭,瞬移到了書生面前,蹲下去揪住他的發髻將人拎起來:“蠢貨,那是個成了精的千年梨花妖,她說什麽你便信什麽?當口糧當得這麽心甘情願麽?”
書生面對這狐妖竟也毫不畏懼,隻大喊:“你把浮光怎麽了!”
潛離眯了眼,他明明面無表情,可周刻偏偏從他的眉眼間看見了慍怒。他抓起書生質問:“你這般維護她,不介意當她的口糧,怎麽,是喜愛她嗎?喜愛一隻千年的猙獰妖怪?”
書生被掐得臉紅脖子粗,憋著氣在他的桎梏中迸出回答:“我和浮光的事,和你這妖怪有何乾……”
周刻眼看潛離模樣不對勁,連忙收了和光劍從潛離的爪子下撈出書生,把人往身後一推攔著,生怕狐妖一怒之下把書生拍扁了。
周刻閉上天眼,開了五感迭聲勸他:“噯噯噯,大妖怪,咱們不和這愚蠢的小凡人計較,太失身份了。來,你有什麽火氣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潛離抬頭看向他,身上洶湧的妖力才慢慢恢復下來,眼神回到了最初相見的溫潤。他看著周刻微怔,伸出手摸向他的脖頸,冰一樣的指尖貼上他被鑒妖玉燙紅的那塊肌膚,眼神流露出了柔軟的歉意。仿佛剛才還豎著一對無形的尖尖耳朵,現在已經耷拉下耳朵,軟綿綿地向他道歉。
周刻隻覺得被摸的那塊地方涼滋滋癢兮兮的,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隨後那冰涼的指尖便抵在了他的喉結上。
“小道士,你先前都看見了些什麽幻境?”
他的眼神既認真,又期待,還透露著隱隱難以言說的難過。周刻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這時聽見身後書生啪嗒啪嗒逃跑的腳步聲,便想轉移話題:“啊,那兄弟要跑了……”
潛離身後的尾巴哐地拍下了牆壁,輸出了一陣靈力:“跑不了,我設了結界。”
“啊對了對了,那那梨花妖呢?它不會跑了吧?不會吧不會吧?”周刻別過臉避開他的手,假裝四處張望檢查那妖怪的蹤跡。
潛離默了一會,嗯了一聲:“是啊,一不小心讓她給跑了。沒關系,我們先回去,晚點再去抓她。”
周刻曲起拇指和食指,牙齒一露嘴巴一咧展示了個“叮”的標準微笑:“沒問題,我順便把那腦子有坑的兄弟也帶回去,把來龍去脈問一下。”
潛離點頭,尾巴一搖,用靈力將巷牆上被撞出的大坑拍好,補了堵光滑如初的牆。他一步瞬移踏出了巷子外,又用尾巴將那使勁捶著看不見的結界的書生拍向了周刻:“你帶好這愚蠢的同類,我見著他便生氣。”
“包在爺身上!”周刻興衝衝地揪著書生往他們落腳的客棧而去。
他不太想將幻境中看見的東西告訴潛離。大約是下意識覺得,只要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些所見對他而言便只是妖物設下的陷阱。
只是剛才聽梨花妖說出了那六字,他忽然意識到狐妖的名字寓意不是那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