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邊境戰事剛歇,終是離洛略勝一籌,但也正因如此,反倒讓人心生不安,這場戰爭是由北疆蓄意挑起,不應該贏得這般容易,以他對北疆的了解,他們縱然會敗,卻不應該敗得這樣快。
殿中冊封禮畢,皇太子叩謝皇恩,待帝王離去,恭賀之人陸續上前,真誠有之,虛偽有之,黯然亦有之。
待殿中人散的差不多了,蒼翊抬眼看向依舊笑的僵硬的某人,暗道這太子並不是那麽好當的,正巧那人回頭,與他目光對上。
太子笑意微斂,帶了幾分肅然:“皇叔似乎對我這太子之位並不看好。”
朝臣已盡數散去,殿上只剩下叔侄二人,蒼翊也不遮掩:“他所擁有的底牌絕不止於你所看到的這些,你的上位,不過是刺激他提前露出底牌,與離洛為敵罷了。”
話語雖輕,太子卻忍不住變得凝重,翊王口中的“他”,指的是在全國通緝之下,成功逃至北疆邊境,被北疆人救走的三皇子蒼離。
一個熟知國內政要及風土的皇子,若與敵國聯手,將給離洛造成最大的劣勢!
苦笑著搖了搖頭,蒼燁道:“有時候我真不明白,皇叔明明與他沒多少交集,緣何對他了解如此之多?”
並非出於忌憚的試探,他是真的疑惑。
這人雖是皇叔,卻比他還年幼,他暗觀朝局多年,對三皇子的了解卻還不及一個從不參與朝政的閑散王爺。
對他的疑問,蒼翊淡笑置之,轉身出了大殿。
宮門外,翊王府的馬車始終侯著,蒼翊從宮門走出,行至馬車旁,卻並不上車,他側頭望向城門口的方向,目光遊離。
派去的人出發不過晚了他們一日,想必此時也該到了月華皇城了。
也正如他所想,在月華四皇子抵達皇城不久,皇子府中便多了兩位“不速之客”,對某位少年而言。
“你們怎會在此?”
月華四皇子府,南宮若塵所宿楠清院裡,大理石鋪就的台階下,左麒拿著一隻瓷瓶,看著守在房門外的兩個女子,臉色有些難看。
這兩人名喚妙風妙雲,本該是離洛王府中人,昔日住在翊王府時,少年與她們就互相看不順眼,見她們跟到月華,自然也對兩人十分不待見。
妙風應道:“屬下是奉王爺之命前來。”
“為何不是……”少年神色微頓。
那人是王府侍衛統領,怎麽可能離開離洛到他國皇城?
暗自撇了撇嘴,他繞過兩人欲推開房門,又被兩隻手交錯攔住,本就心情不佳的少年頓時皺眉:“讓開!”
妙風道:“左公子……”
“這裡又不是你們那個破王府!你們沒資格攔我。”以為她們又要阻攔自己,少年哼了一聲,就要往裡走。
見他這般模樣,妙風無奈:“左公子,非是屬下有意阻攔,只是此刻公子他不在房中。”
剛抵上門框的手一頓,狐疑地回首,便見那人指了指院子另一邊:“在隔壁的小書房。”
“……”
凝神於房內,裡面果然沒有任何動靜,怪異地看了身後兩人一眼,“裡面都沒人你們守在這幹什麽?”
翊王府的人果然都一個樣!
少年翻著白眼轉身,妙風妙雲對視一眼,皆無奈搖了搖頭。
書房是府中重要之地,遠離後宅之所,南宮若塵不喜四處走動,便在主院居所旁置了一間小書房,作處理公文卷宗之用。
左麒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握著一支狼毫正在落筆,微微抬眼看向來人。
徑直走到案桌前,瞥了眼他未完成的畫作,墨筆描出的一座庭院,看著有幾分熟悉,他卻記不清是哪。
“先別畫了,你看看這個。”
他將畫作移向一旁,將手中的瓷瓶擺放在案桌上,又取了白紙倒出來些許。
看了看被他自作主張掀走的畫,南宮若塵無奈,將手中狼毫擱在硯台上,去看倒在紙上的藥粉。
“此藥能致人昏睡不醒,可以藥量多少控制人的生命長短,讓人在睡夢中死去,故曰‘沉夢’,這應該就是那皇帝中的毒!”左麒說的篤定,將那方沾了血的布巾拿出來,又取出另一隻瓷瓶:“這是解藥,兩種藥都是在離洛,師父離開之前交給我的,你說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若非替皇帝診脈,想起了這個突然把藥翻了出來,他都快忘了那臭老頭給他的東西了!
南宮若塵拿起藥瓶看了看,沉默不語。
少年撥弄著倒出來的藥粉,半天不得回應,抬頭見自家師兄垂著眉眼,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得疑問:“你認識這個?”
“……是北疆的毒。”
他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左麒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他既然知曉這種藥,該是聽說皇帝的症狀便能猜到中的是什麽毒,去宮中診脈,不過是想要做個確認罷了。
南宮若塵不答,算是默認。
左麒又道:“那……是北疆人下的毒?”
想了想,他又自己將其否認,若是北疆人能給皇帝下毒,直接要了他的命便是,實在是沒必要用這種拖延時間的藥!
毒雖出自北疆,人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