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月華皇城了如指掌,要實施的計劃,借用的都是自己這個帝王的親信。
他掌控的東西令人忌憚,他的所作所為又讓人生不出丁點兒疑心。
他讓左麒回離洛取藥引,光明正大且字字言明。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真的不戀權勢,那便是隱藏的太深。
可是他二人一母同胞,作為帝王,慶元帝更願意相信前一種,也一直更信前一種。
沉思了一會兒,他問:“太子如何說?”
喜喬應道:“太子殿下一言未發,割了自己的血。”
慶元帝沉吟片刻,又再落筆:“隨他們去吧。”
“……是,陛下,還有一事。”
“說。”
“關在大理寺的那位,產期未至便發作了蠱毒,臨死前誕下一位女嬰,大理寺卿不知道如何處置,早前派了人來詢問。”
如今關在大理寺的,正是冒用安和公主的身份臥底在二皇子身邊的刺客。
慶元帝道:“命人送去二皇子府。”
“是。”
喜喬領命,正要離去,案桌後的人突然起身:“慢著。”
“……”
“擬旨,其母雖罪不可赦,可念幼嬰無辜,且為皇室長孫,賜封雲陽郡主,他日及笄,可另立府邸。”
喜喬慌忙垂首,恭聲應是。
待禦書房的殿門重新關上,慶元帝才重新坐了回去,神色晦暗不明,提筆欲書,最終抵不過心煩意亂,又放下了禦筆。
另一邊,達成目的的左小神醫從太子殿出來,折身準備直接出宮。
“小公子,方向錯了。”
左麒邁出的一大步突然頓住,回頭看了看,極為緩慢的把腿收了回來,“那……那這條路是去哪兒?”
凌雲道:“后宮。”
“……”
“那……你還不帶路?”
“是。”
兩人折了個方向出宮,左麒跟在他身後,提著剛剛拿到的藥引,想到那新任的太子放血放的乾脆,倒似是知道他們會來一樣。
只是他素來不願想那些人心的彎彎繞繞,東西拿到手就行,至於怎麽拿到的,轉瞬就忘了。
他雙手收在背後看著走在前面的人,一時興起放慢了腳步,故意道:“你走那麽快幹什麽?”
凌雲一頓,果然放慢了腳步。
左麒又道:“怎麽這麽慢?腿比我長還沒我走得快。”
他純屬故意刁難,凌雲一時為難:“小公子……”
“還是我走前面吧。”說著他傲嬌的哼了一聲,快步上前了,走出宮門的時候,腳下的步子都像是歡快了很多。
凌雲一臉苦惱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怕他又走丟了,只能快步又跟了上去。
兩人在頤都城內並未停留多久,回王府煉製好了解藥,便離開頤都開始趕往月華國都。
卻說他們趕往溧陽期間,北疆邊境,兩國大軍成功會盟,月華與離洛,兩軍駐扎之地相距不過五十裡,可他們會盟成功,便也意味著北疆大軍不再分散。
近日的戰場,北疆暗招層出不窮,讓兩國聯軍吃盡了苦頭。
“素聞北疆蠻人莽撞卻忠厚,今日一見,蠻子就是蠻子,戰場上竟然放冷箭,簡直妄為軍人!”
“不止如此,他們還在箭尖上荼毒,中箭的將士就沒有一個堅持到回來的!”
“還得多虧翊王殿下戰前準備的鐵扣,我才撿回了一條命。”
此言一出,正在商議的將士們同時沉默了。
蒼翊給他們的鐵扣其實就是一種護具,只能護住脖子及四肢關節,原本將士們都不願戴這些東西,邊境寒冷,鐵扣更是冷的刺骨,且鐵扣沉重,戰場上簡直就是負擔,可近幾日在戰場上,多虧了這些鐵扣,他們才能在北疆的冷箭和暗殺中避開致命傷,艱難的活下來。
想到此刻正躺在傷兵營裡的兄弟,他們感到慶幸,同時也是一陣後怕。
傷兵營裡,除軍中常見的幾名軍醫之外,有一道白影,穿梭在傷兵中間,他不曾說話,手中動作卻一刻不停,處理傷口,包扎,去毒,軍醫感到棘手的傷在他手裡卻仿佛不值一提。
因他到營帳身份並未知會全軍,軍中將士多以為他是翊王殿下的男寵,因他容貌出眾又常常與翊王宿在一處,將士們雖然不說,骨子裡卻是看不上他的,此時感受著自己的痛苦在這位白衣公子手裡漸漸淡化,所有人對他的看法瞬間改觀,甚至開始崇敬這人。
看這人穿著講究,必是平日裡享樂慣了的人,可他在這血腥氣沉重且空氣沉悶的傷兵裡,卻能面不改色的替將士們治療,這是任何一個貴人都很難辦到的。
其中一人傷在小腿,剛剛包扎好,見那位白衣公子立即開始醫治他身邊的人,視線不由得便追隨過去,還未來得及好好欣賞,眼前一片玄色,一身華服的男子擋在了他的面前。
“翊……翊王殿下?”
蒼翊微沉著臉,看了看他的小腿,問:“傷口如何?”
那名將士迅速挺直了脊背:“謝殿下關心,只是小傷,不礙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