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憲明白了他的顧慮,臉上燥熱的紅暈褪去,用手捧著他的臉,低下頭去虔誠地吻他。
伊撒爾回應了。
他們沒做別的什麽,只在這安靜一隅的秋千上,溫柔地接吻。
*
混亂的長夜過去,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但研究所和基地都有了傷員。
到了第二天晚上,眾人也仍然緘默寡言,安靜的基地有些死氣沉沉。
晚餐是一種鮮美的野菜肉湯。
這種湯裡面有一種獨特的香料,是阿琳娜秘製的,因此湯喝起來有屬於阿琳娜烹飪的獨特的味道。
於是人們更加靜默了。
朵麗絲給莫爾頓盛了一碗送進房間,之後沒再出來過。艾諾則沒怎麽動餐食,早早地爬上了瞭望塔。
其余的人們三三兩兩地坐著,大多數人很早就回了房間。
伊撒爾下午抽空去捕食過一趟,湯裡面的新鮮肉食就是他帶回來給基地的。
他不習慣吃人類的食物,不過,在雪憲邀請他品嘗自己的湯時,他還是喝了一些。
“好喝嗎?”雪憲問。
“嗯。”伊撒爾應了,實際上不置可否。
“我們第一次到補給站來的那天晚上,阿琳娜婆婆也做了這個。”雪憲說,“那時候你還是一頭小龍呢。”
“我記得。”伊撒爾說,“她對我說了龍語。”
雪憲:“對!我記得她說的那一句,意思是‘我對你沒有惡意’。”
伊撒爾:“是。”
那時雪憲和小龍還在龍嶼流浪,他們沒有最終目的地,沒有固定居所,甚至不知道明天他們會去向那裡。補給站是他們旅途中第一個可以停留的地方,阿琳娜與艾諾也是他們一起流浪時第一次遇到的人類。
雪憲喝了一口湯,隨後繼續回憶:“‘由卡’的意思也是阿琳娜告訴我的,不然我都不知道它到底代表什麽。在溶洞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在叫我爸爸 。”
伊撒爾微微挑高了眉毛,反問:“叫你爸爸?”
雪憲:“……”
雪憲:“是我誤會了嘛,那時候你還不會說人類的語言,我又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們兩個每天都在雞同鴨講。”
還真的是這樣,他們那時溝通全靠猜。
一人一龍語言不通,在雪域的溶洞裡竟也磕磕碰碰地成為了朋友。
因為‘爸爸’這個詞,伊撒爾也記起了幼龍時期的記憶,他眯了眯燦金眸:“我倒是記得,你說我會是個好爸爸。”
雪憲猛點頭。
伊撒爾繼續道:“你還說,要給我生一窩龍蛋。”
“什麽?!咳咳咳……”雪憲猝不及防,嗆了好大一口湯,眼淚汪汪地說,“我沒有……我生不出龍蛋!”
伊撒爾勾起唇角,露出個淺淡笑意:“嗯,知道。”
作為一頭龍伊撒爾很少有生動的表情,這是雪憲第一次看見伊撒爾的笑,雖然笑容轉瞬消逝,他很快重新恢復了一頭龍該有的樣子,但雪憲當下心臟微震,連指尖都麻了一片。
現在,雪憲和伊撒爾早已不是兩個孤獨的個體。在龍嶼聚集到一起的人越來越多了,擴大的補給站、建立的研究所,都形成了穩定規模,而在納哈,也有數頭龍屬於伊撒爾的族群。
更不要提在黑海另一邊的棲息大陸,還有著數以億萬計的人類。
這顆偌大的星球不是孤寂的,雪憲來了這一遭,於芸芸眾生中遇到喜歡的人幾率是多少,遇到一頭與眾不同的龍,成為愛侶的幾率又是多少?
他算不出來。
“伊撒爾。”他叫了龍的名字,“你笑了。”
伊撒爾自己沒有察覺:“嗯?”
雪憲繼續喝湯,也露出頰邊的梨渦。
相安無事的一夜過去,第二日,新的消息傳來。
能化為人形態的銀龍在棲息大陸不同城市現身,理查德與西奧的人類化龍視頻又衝擊了人們的認知,事態進一步惡化,棲息大陸徹底亂了。
短短兩天,不同城市都出現了畸變潮,政府在各地安排據點投放強效抑製劑,並且已經在設立隔離區,讓尚未出現畸變感染的人們進入隔離區避難。
但就在夜裡,又有三則“人類化龍”的視頻出現在民眾視野裡,幾名青年效仿理查德和西奧,對自己進行了擬態基因的注射,並拍下了化龍的全過程。
這一次,不同於理查德發布的視頻中的遮遮掩掩,“明目”直接在視頻背景裡放上了他們標志——一隻睜開的眼睛,標志下方寫著他們的標語“願人類保持清醒”,還刻意加上了另外一句話:“開啟全新生命形態,重獲新生。”
人們沸騰了。
一邊是隨時可能爆發的新一波畸變潮,一邊是永絕後患的物種轉化。
部分民眾湧上街頭,要求“明目”幫助他們,他們不願再受畸變折磨,願意追隨“明目”化成無所不能的龍,獲取新生,這些民眾多是些中重度感染者。
還有一部分民眾則對此萬分畏懼,他們湧向政府、聖殿請求得到幫助,這些民眾中是唾罵過政府的激進分子,有中立派,也有一直以來對沒有失去過信仰,相信這政府與聖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