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不過是因將夜給的玉牌, 而誤入秘境,又陰差陽錯地誤入畫著陣法的洞穴, 然後就莫名其妙被傳送到這裡。
他沒什麽好隱瞞的。
但說出的話,雲諫卻顯得沒那麽相信。
身邊的好“弟弟”又勾了勾他的手, 像是羽毛輕撓掌心, 帶來些許微癢。
眼底戾氣都似散了不少, 他無奈瞥眸看去,將夜睜著一雙圓潤的眼就踮起腳貼到他耳邊。
悄聲說:“洛言肯定沒問題,他才不屑做那些事呢。”
“呃……”雲諫給他一個眼神,似乎在說“你就那麽了解他?”
將夜點頭。
龍傲天獲取機緣的方式都是機緣往他身上倒貼,性格又倔又傲, 肯定不屑使陰損手段。
他小聲說:“他進秘境肯定是意外,我之前給他三塊玉牌, 裡面就有開啟秘境的鑰匙。”
雲諫薄唇動了動, 沒出聲,轉眸不去看他。
但一直盯著師尊的將夜看明白了,師尊好像是說:
——你倒是信任他……
將夜沒往別的方面想,但隱約感覺到師尊不樂意了。
想想也是, 師尊送他的東西他悉數都給了洛言,師尊該不是吃醋了吧?
可他又沒辦法解釋。
難道告訴師尊:師尊你別誤會,洛言是全文唯一鋼鐵直男,直得比避雷針還直, 我跟他是純正的兄弟情, 絕不會綠你!
但這樣說也太奇怪了吧?
將夜擔憂地看著洛言, 就見他倏然松了口氣,繃直抵抗威壓的身體都放松了不少,看來是師尊手下留情了。
鍾離澤恨恨咬牙,一邊勉力抵抗,一邊擺出剛正不阿的樣子,反問雲諫。
“仙門弟子試煉是不允許元嬰境以上的修士進入秘境的,你……你到底是何人?”
雲諫漠然道:“你覺得在你師尊和眾位仙門尊者眼中,是一個大乘期修士誤入秘境這件事嚴重,還是你獻祭同僚,畫出那般陰邪的陣法擅闖禁地更值得矚目?”
頂著威壓,已經汗濕衣襟的鍾離澤渾身一顫。
自己做的事情,難道已經被眼前這個人一覽無遺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以為他已經對這個世界的天機看得很通透了,還是無法猜到眼前莫名出現的兩個人是誰。
鍾離澤被威壓摧折地頭腦昏沉,潛意識下掃了一眼汩汩湧動的寒潭。
他明明已經設計阻攔將夜進入秘境,原本屬於將夜的機緣這次肯定不會落到將夜手上。
而這個世界只有他知道這裡藏著什麽樣的機緣,沒想到會碰上洛言。
但不足為懼,洛言只是外門弟子,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等他成功了,他再殺了這個礙事的便是。
卻沒想到此處如此凶險,要不是有人意外擅闖,他恐怕一輩子都要被冰封在冰洞中了。
在被救下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他的秘密不能被發現,眼前的這兩個人,包括洛言都不能活著離開。
卻沒料到,這個平平無奇的青年竟然是個大乘期修士!
短暫的思索間,另一個計劃迅速在腦海中成形。
此刻,他膝下的冰面又裂了一塊,喉嚨裡也湧出一抹腥甜。
再這樣下去,他的膝蓋會碎裂,他這具好不容易堆疊成“根骨上佳”的身軀也將毀於一旦。
鍾離澤咬牙:“放過我,我告訴你。”
“好。”雲諫施加的威壓松了一分力道。
鍾離澤喘了口氣:“你猜的沒錯,那些是我做的。”
眼前人是個聰明人,他滿嘴謊言肯定騙不過他,只能說實話。
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反正他們都不能活著離開。
洛言卻驀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鍾離澤。
“你……怎麽能!”
他本能上是厭惡這個首席的,做的那些不光明的小手段,洛言也察覺不少,但他只是個外門弟子,不可能置喙首席。
想來鍾離澤也算是小人得志,卻沒想過他這般喪心病狂!
“那些……都是人命啊。”
“是又怎樣?”
鍾離澤含著被威壓壓迫到泛出血色的凶狠眼眸,冷冷掃了一眼洛言。
“呃……”在他們心中,或許洞穴外的那些用以獻祭的修士都已經被吸幹了靈力,死了吧?
雲諫淡淡道:“繼續。”
鍾離澤:“冰洞的寒潭中有一方神器,我是為此而來,你既然救了我的命,那神器歸你,我也無話可說,出去後,你得到神器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畫下陣法來此的經歷,也希望你守口如瓶。”
將夜冷笑,這鍾離澤真是臉大啊。
他以為誰都跟他一樣在意什麽神器?
既然鍾離澤都承認了,將夜覺得殺了他不如將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掌門,讓他被重罰才好,道貌岸然的首席丟了面子,失了偽裝,看他還怎麽作!
“我哥哥才不在乎……”
將夜話沒說完,攥著他的手一松,他茫然抬頭看雲諫。
雲諫皺眉盯著汩汩泉湧的寒潭看了會兒,一雙桃眸似隔著層巒疊嶂的萬丈紅塵,看向前世一般,飄渺又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