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不算棘手的,允諾點好處就是。
但知曉溯洄澗出事的知情者顯然不好對付, 他們雖悶聲不說話,卻也在等著簡十初給個交代。
試煉場亂成一團, 弟子們議論紛紛。
他們並不知道溯洄澗的事,只知道雲緲首席鍾離澤以上古傳承為借口, 帶他們涉險, 讓他們險些丟了性命。
有的認為首席師兄也很無辜。
那麽溫潤如玉, 儒雅和善的人,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他只是沒搞清楚情況,他只是不小心帶了違禁物衝撞了秘境,他只是連累了大家而已。
他畢竟初心是好的。
“呸!”
被坑慘了,跌了修為的弟子唾罵道:“好心個屁, 我後來細看了那陣法,那就是個邪陣, 這是拉著我們獻祭, 給他鋪路呢!”
“就是!傳承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又不是大白菜,還能人均分了不成?他就是拿我們的命去換他的傳承!”
這些弟子的矛頭都對準了鍾離澤。
倒也……不算壞事。
簡十初終於松了口氣,但不免還是憂心地眉頭直皺。
除了部分知情人, 其他人都以為是鍾離澤為了一己私欲,直接導致這次大部分仙門新秀修為跌退。
要僅僅只是這樣,那就好了。
簡十初歎氣。
雲諫帶著將夜趕來的時候,鍾離澤和洛言已跪在試煉場承受鞭笞之刑。
理由自然不同。
一個是外門弟子擅闖秘境, 另一個是帶著仙門弟子涉險, 險些釀成大禍。
說實話, 洛言犯的錯,表面上不致於受此重刑。
但他只是個外門弟子,人微言輕,順道一起罰了罷了。
一道道鞭子凌空抽下,鮮血四濺。
兩個大男人骨子也硬得很,愣是一聲不吭咬牙扛著。
看得將夜後背幻痛,他輕扯雲諫袖子,有些不忍:“洛言又沒有犯錯,我沒想過他也會受刑。”
他本以為洛言只需要充當目擊證人出場就可以了。
雲諫面色無波:“外門弟子本就沒資格進入秘境,他既擅闖,自然要問責。”
而導致洛言誤入秘境的罪魁禍首就是將夜自己,是他親手將進入秘境的玉牌給了洛言。
他心底有愧。
將夜耷慫著腦袋,根本不敢看試煉場。
光是聽見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他渾身都跟著一驚一顫。
要是洛言扛不住把他供出來,他也不會記恨洛言。
但他很怕疼,要不了幾鞭子說不定就厥過去了。
想想就渾身觫然。
師尊在他身邊輕聲道:“有些懲罰是做給大多數人看的,不解決事情,隻為給個交代,有的懲罰卻見不得光,只能私下做。”
將夜眨了眨眼,不明白師尊的意思。
但師尊的目光一直不深不淺地落在鍾離澤身上,神情愉悅,好似在聽什麽美妙的樂器彈奏似的。
這些由普通弟子操控鞭子甩下的力度,根本不及鍾離澤被雲諫抽打的那次。
但是鍾離澤本就舊疾未愈,加上這次,新傷疊著舊傷,換做普通人恐怕早就半死不活地昏厥過去了。
他早就咽下靈藥,尚且能保證清醒。
若這次鞭刑就讓他昏厥過去,接下來更重要的事就再難把控了。
也許是當眾懲戒,首席丟了面了又受了重罰,讓被卷入其中的弟子稍感滿意,試煉場上的人陸續散了,回樓閣中療傷。
簡十初這才走來向雲諫揖了一禮,開門見山道:“我知仙尊是不喜摻和這些俗事的,這次迫不得已,是有求於仙尊,我已有一個弟子因這事無法再繼續修行,不希望這個也……”
他歎了口氣:“渠蓮觀的容仙客雖擅洗滌神魂記憶,但那手段,您也知道……”
看著重傷的二人被弟子攙扶起,又往主峰帶。
雲諫了然道:“所以,你希望我來做這件事?”
簡十初掃了一眼將夜,點了點頭。
“將師弟沒事,也得虧了仙尊,這一次這個徒兒我是真想保住。”
將夜忽然悟了,掌門是看他當初被剖神魂,洗滌記憶後還能活蹦亂跳,毫發無損,於是覺得師尊有特殊的手藝?
但師尊那不是什麽手藝啊,是作弊手段,用在鍾離澤身上,肯定是要露餡的!
他有些緊張地扯了扯師尊的袖子,生怕被看出什麽不對勁,還努力作出一副茫然的樣子,瞪大眼睛迷惘地望著簡十初。
“掌門師兄剛剛說……我怎麽了?”
師尊勾唇笑笑,配合著搖頭,輕聲對小徒弟道:“沒什麽。”
“哦。”
雲諫對簡十初道:“我若出手,也不一定能保證他們毫發無損,你確定嗎?”
“至少還有一線希望,若是容仙客出手,我那徒兒定然要步他師兄後塵。”
他既然都這麽說了,雲諫也沒拒絕,帶著將夜就跟去。
走在後頭,將夜小聲問師尊:“師尊,你不是說之前救我那次用的是障眼法嗎?這次還用?”
“我為什麽要救鍾離澤?”師尊看著他:“你希望我救他?”
將夜打心底是不願意救這個斯文敗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