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鳶卻不介意,溫和笑笑,秀眉間的擔憂難以言喻:“阿澤傷勢太重了,舊傷疊著新傷,之前調製的藥膏不太管用,我來采點草藥。”
雲緲有神脈,這裡天生天長的草藥都要比一般的地方更靈氣馥鬱些,紀鳶又擅醫道,關於鍾離澤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師弟的事情,包括采藥熬藥,她都親力親為。
一提到鍾離澤,將夜就本能地眉頭直皺。
紀鳶有些惴惴:“阿澤之前確實過分了,但我想,他也不知自己的惡作劇會險些鬧出大事,我替他給小師叔道個歉。但他也已經受到仙尊的懲罰了……”
“我師尊懲罰他了?”將夜有些費解,他怎麽不知道?
紀鳶點頭,秀眉緊皺:“仙尊落下的那些鞭笞還沒好透,如今又疊上新的懲戒,他身體吃不消,至今未醒。”
“呃……”將夜確實很討厭鍾離澤,但看大師姐這個難受的模樣,他也只能把幸災樂禍的情緒往心底藏藏。
想一想,應該是那一日他帶走腓腓後,師尊留下來教訓的鍾離澤。
嗷嗷!師尊好凶,他好愛啊!
將夜:“對了,大師姐,你采藥的時候看到一把劍了嗎?還有點像刀,很沉重,還生鏽了。”
紀鳶搖頭。
眼見天快黑了,大晚上也不好找。
紀鳶說:“明日再找吧,崖下平時也沒什麽人來,丟不掉的。”
想想也是,他急也沒用,隻好同紀鳶一起回山。
紀鳶帶他去了藥房,說是等藥膏熬好,讓他給洛言也帶點,他想著師尊也受傷,身體又虛,就跟著紀鳶學做了幾道藥膳。
大師姐是真的很溫柔,教他也很有耐心,只是聊著聊著,溫柔的師姐忽然歎了口氣。
她心系鍾離澤,便不由得多說了幾句,大約也是為了祈望將夜可以原諒他。
“阿澤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些年坐上首席的位置,又得掌門師尊青睞,但他前面到底還有個曾為翹楚的師兄,前些年,那些人也總愛拿他們兩比較,盡管師兄已經……唉,他還是心底介意的。”
“或許是骨子裡不服輸的勁,讓他越來越在意得失,勝負心越來越重,什麽事情都想做到最好……”
將夜心底暗暗吐槽:他那不是想做到最好,他是瘋魔了,腦子有坑。
紀鳶不知他怎麽想的,或許是太久未曾傾訴,說的比較多。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首席還不是他,大師兄也……”
想起來說的這些塵封的內容有些不妥。
她頓了頓才道:“總之,他小時候吃過很多苦,好勝心比較強,如今這些無論是地位還是權財都得來不易,呵護得太小心了,想事情也極端……”
紀鳶或是為了傾訴,又或是為鍾離澤討個將夜的原諒,平日話不多的她一說就是好幾個時辰。
這些前塵往事原文並沒有提到。
將夜聽著倒能補充下對人物的了解,防止以後這人再對師尊下手報復,就托腮聽著紀鳶講,也不打斷她。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將至。
紀鳶的藥膏熬好了,將夜給師尊準備的藥膳也燉得差不多了,他才頂著熬了一夜的惺忪睡眼,與紀鳶道別。
師尊說讓他這兩日別去神隱峰,但他剛烹煮好藥膳,怕涼了浪費,糾結很久還是去了。
卻被攔在神隱峰外,結界牢固,他碰一下手指就被灼燒。
隻好抱著湯盅,捂在懷裡,蹲坐在結界外打瞌睡。
天色從微曦一直到大亮,初晨的陽光照射在半睡不醒,頻頻點頭的少年身上,結界中似探來一道視線,牽扯著某處枝葉拍了拍少年聳著軟發的腦袋。
他本就淺眠,這一鬧就醒了。
回頭一看,結界的光一點點弱下去,再伸手一觸,已經能進去了!
瞌睡甩個乾淨,將夜抱著湯盅一路小跑,直奔水榭。
水榭大門緊闔,他以為師尊還沒醒,正準備敲門,門就被人從裡拉開。
開門的男人並不詫異將夜出現。
打了個呵欠,懶懶道:“你來了?他夜裡很累,剛睡下,聲音小點。”
夜裡很累?
剛睡下?
“啊!!”將夜一愣,杏眸微微眯起,越過眼前的男人,探頭探腦地向裡頭瞥,隱約透過屏風看見師尊側躺在床榻上休憩,他心中咯噔一聲。
再看向眼前從不好好穿衣的步凌塵,頓時胸臆間五味雜陳,比懷中盅內裝的湯還晃蕩不歇。
他壓住胃裡的酸澀,杏眸狠狠瞪著正在整理鬢發的步凌塵。
眼底都要燒起火了。
雙唇顫得狠了。
“你……”了半天,說不出話,又怕驚擾師尊。
恨不得舉起懷中的那盅湯就往眼前人身上灌。
護主的犬一般瞪著步凌塵,恨不得將他撕碎似得,最後還是咬牙低聲凶狠道:“你!跟我過來!”
“嗯?”
步凌塵也懵了,“步師叔”不喊就算了,連直呼其名都免了。
這發的什麽瘋?
將夜拽著他踏過水榭長廊,確保聲音不會吵到師尊,才停下腳步,懷中的湯盅一直緊緊抱著,生怕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