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犬般的杏眼都有些紅了,嗓音也顫:“你昨晚……是在這裡過夜的?”
步凌塵有點懵,老實點頭:“嗯。”
少年抱著湯盅的手指用勁到泛白,牙齒咬的死緊。
“你…你……”
他喉嚨都有些啞了,眼底的紅更濃,瞪著步凌塵的模樣,像是恨不得現在就生吞活剝吃了他。
步凌塵忙活了一夜,累極了,此刻脾氣也不見得多好。
皺眉不悅道:“你什麽你,你怎麽回事?步師叔都不喊了,禮貌嗎你?我好歹同你師尊相交甚篤,你就這麽……”
他話沒說完,就見少年的眼眶紅地都要滲出血了,不懂遮掩的傷心情緒傾瀉而出,倒是像他欺負了這孩子似得。
少年哽咽著喃喃:“相交甚篤……是啊……是那麽回事……”
“你沒事吧你?”
“步師叔……步師叔?”將夜喃喃著,這個稱呼碾磨在唇邊好久,不甘心似得咬了一遍又一遍。
倏然惡狠狠地抬眼,眸光化作刀子一般,戮向步凌塵。
咬牙切齒道:“什麽步師叔啊!你都那樣了,心裡想的不就是做我師娘嗎?!你這人……你……”
他說著,就像是快哭出來了,傷心道:“你是不是渣男,你連給我師尊一個名份都不肯嗎?”
“呃……”步凌塵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
將夜卻想得很明白。
他都懂了!
為什麽師尊要求他這幾日不準來神隱峰?
怕的就是讓他撞上師尊與步凌塵私會!
那樣的事情,師尊自然是要面子的,生怕被他撞破鬧出尷尬。
少年一手緊緊抱著湯盅,一手死死地攥著步凌塵的袖子,好似他不給個令人滿意的解釋,少年就不饒他似得。
“唉。”
步凌塵歎氣,難為雲諫了,養著這樣一個徒弟也挺費勁的吧?
他說:“你想多了,我有過道侶的。”
少年更氣憤了,胸臆間的怒焰蹭地一下燃起。
凶狠道:“你都有道侶了你還來謔謔我師尊,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我道侶死了。”
他一說出口,又覺得哪裡不對。
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按照將夜這腦回路,他這麽說不就等於是鰥夫續弦嗎?
果然,少年又凶狠道:“你都死了道侶了還謔謔我師尊!你是不是想克死他!”
“呃……”將夜不反對師尊找個良配,但以師尊那招邪招惡的體質,別說眼前人可能是個渣攻了,更何況還是個克死了道侶的鰥夫。
他凶狠地盯著步凌塵,這人衣衫懶散,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這種人怎麽可能給師尊帶來幸福?
師尊要找也該找個溫柔賢惠的,體貼入微的,最好把師尊當祖宗供著的,這樣師尊才不會吃虧!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心目中“師娘”的人選微妙,似乎都快被勾勒出輪廓了。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不能讓人謔謔師尊。
將夜甩了甩腦袋,頭頂的軟發都硬了,恨不得杵過去,戳死步凌塵。
他嗓音驟冷,齜牙凶惡道:“這門親事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呃……”步凌塵真是服了,翻了個白眼無奈道:“我真的沒有……”
眸光一瞥,瞧見站在廊橋上的白衣,步凌塵倏然挑眉,深情微妙地扯開揪著他衣袖的手。
“你回頭看看。”
將夜茫然回頭,眼底委屈和憤怒交織的紅還未褪,一看見白衣,就整個愣住,目瞪口呆中還伴著漸浮的驚悚與尷尬。
“師……師尊。”
完了完了!
師尊什麽時候來的?他站那兒聽了多久了?
自己這行為看起來,是不是就跟那惡毒婆婆警告女婿別欺負自己女兒一模一樣?
呸!這個比喻不貼切!
應該是正義之士警告登徒子,放開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
師尊站在廊橋上,身上穿的是比紙薄的白色衣衫,蒼白病弱的面頰上未曾顯露出什麽不愉。
但他那看起來風一吹就要昏厥過去的模樣,屬實讓將夜心底狠狠揪了一下。
做的……那麽激烈嗎?
師尊身上還有傷啊!
他狠狠瞪了一眼步凌塵:“畜生!”
“呃……”被罵得莫名其妙。
“你先回去吧。”師尊對步凌塵說。
步凌塵實在被將夜的語出驚人搞怕了,頗有些憐憫雲諫,恨不得馬上脫身,卻還是抑製不住自己嘴欠的本性。
揶揄道:“不放心的話,記得扒了他衣服檢查檢查,他這個人呢嘴硬,受傷了也不肯告訴我,疼了也咬牙硬扛,一夜過去,怕是傷得不輕。”
說完就溜,根本不給將夜反應的時間。
這句話來形容雲諫那晚的樣子,其實也沒毛病。
至於怎麽想,那就是將夜自己的事情了。
將夜還真就衝過去,顧不得以下犯上,匆忙扯開師尊半闔的衣襟,鎖骨上猩紅未愈的痕跡直兀撞入眼底。